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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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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滴鲜红像散碎的胭脂,颤颤巍巍地落在她毫无俱意的脸上,宇文秋页一双好看的眼眸微微向上挑起一个迷惑人心的弧度,慢慢地垂首,贴在她耳边,哑声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柳芽一膝盖狠狠地顶上他的肚子。

宇文秋页闷声痛呼,瞬间脱力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低哑的声音险些被偷溜进来玩耍的夜风吹散,“我若死了,你就要嫁给范达统了。”

“他还敢对我动歪心思,我便叫他下半辈子都瘫在轮椅上过下去,若觉寂寞了,我不介意让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陪他体验体验生活!”

“那要是想娶你的,是我呢?”

柳芽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账还没算完,你又想利用我干什么?”

“说出来便不算是利用了,我需离京一段时间。”他近乎呢喃地道,“帮帮我,芽儿。”

许久之后,柳芽才道,“你一再利用我,我又怎敢再信你,这一次真的是在与我打商量,而非底下还有一层万劫不复的算计,若游戏中只得我一人,陪你玩玩亦无妨,可惜进场的赌注需押上我的亲朋戚友。”

“宇文秋页,我不想玩,你可以认为我玩不起。”

“我不愿每走一步,脚下踩着的,都是我最亲的人的尸骸。”

“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与那人,我的亲哥哥到京了,我要回扬州去了。”

“朝堂上的波谲云诡,皇位下的争权夺利,你周遭的勾心斗角,再也与我无关。”

柳芽推开他下床,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茶几上,“自此以后,你我便一笔勾销了。”

一场连下三天的大雨,将扬州连拖带拽地推上夏天的阶梯。

过起标准富家小姐生活,吃饱了睡,睡饱了玩,玩累了继续吃,足足胖了二十斤的柳芽,今天也像往常一样,日上三竿了依然赖在被窝里,可当她想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躺时,却被人急急躁躁地翻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套上衣服就拉出门了。

下了马车,就见知府衙门门前,她的哥哥柳桂脸色青黑里泛着苍白道,“本不想打扰你休养,可扬州不曾出现过如此恶劣可骇的事件,偏生被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时遇上了,只能麻烦芽芽你帮帮忙!”他说着,握住她的手腕,快步朝里堂走去。

柳芽鲜少见惯来在大风大浪中游走的哥哥如此不淡定,不禁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柳桂像是想起什么,一阵反胃地捂住嘴巴,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未语,里堂便到,他直接抬手指着铺着蓝色绣花锦布的餐桌上,端放于各色精致菜肴正中间的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在包括知府郭大人与衙差在内,面色皆黑里头着白的十来人中,艰涩地道:

“芽芽,你去看看那些包子馅儿,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柳芽慢悠悠地扫过桌上似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然后拿起一个包子对半掰开,是白菜猪肉馅儿,不解地看向柳桂,他却示意她继续,于是她又接二连三地打开几个包子,但都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只得无奈地扶额道,“哥,你直接告诉我有什么不妥好了——”

未待柳桂言语,一身穿竹青色素雅长衫的男子,青着脸指着面前一个放着半个包子的碗,欲哭而无泪地颤声道,“柳姑娘请看这里。”

柳芽绕了大半个桌子,拿起那包子,便见白净的碗中,安静地躺着一只被咬过的小足趾,她蹙眉以筷子细细地检查半响后,颌首沉吟道,“的确是人的脚趾没错——”

话音未落,那竹青色素雅长衫男子背过身去,哗啦啦地吐了。

而旁的人脸色更青更黑更白了,郭知府忍住恶心道,“那依柳姑娘看,这些包子——”

“碎成这样,即便是我,也无法断定,这里头的馅儿到底是猪肉还是人肉。”柳芽犯难道,又不是现代,有各种各样精密的高科技仪器可以完美又快捷地分辨,剁成碎渣的人肉被调料腌制过后作成包子馅儿,想以普通人的眼和嗅觉细致地区分,难度真不亚于叫她重新投胎一次。

她只能道,“郭大人还是先把相关的,可能涉案的人拘留起来吧!”

一身穿湖蓝色锦衣袍,脸型方方正正的男子,沉着声音道,“包子是我在楼兰阁买的。”

这家饭馆是最近新开的,以包子当招牌,声称用扬州最新鲜的跑山猪,果蔬亦自己种植,还未开张前,名儿就打得十分响亮,似乎经营得确实不错,每日排队买包子的人络绎不绝,已然成为一道风景。

郭知府冷着声音道,“你们马上去楼兰阁将一干人等抓回来问清楚!”转而又颇有讨好之意地看向柳芽,艰难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本官在扬州三十四年六个月十二天了,从没见过影响如此恶劣行为这般残暴的案子,若还需柳姑娘帮忙,不知柳姑娘可愿——”

再有几个月他就要退休了,这时候竟出了这样的事,若办不好丢官事小,掉脑残才是大,柳芽虽在京不过几月,但检验的名声早传回扬州了,要不是她家不缺钱,是用人情也搬不动的大佛,他早早请她到衙门坐镇了。

柳芽并不是很愿意,可还未语,她哥已替她答应下来了,义正言辞地道,“不将这狠毒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们怕是以后在家吃饭都吃得不安心,且此等恶劣事件不早日告破,会叫扬州的百姓担惊受怕,到时引起什么乱子就麻烦了!”

柳家商业颇广,其中就有酒楼食肆,若倒起霉来被有心人栽赃嫁祸,损失就大了去了,柳芽自然听出柳桂话里意思,只好认栽,附和地点头,示意自己很愿意帮忙一二。

**

出了知府衙门,贴身丫鬟茴香问她是不是直接回府。

柳芽道,“出去走走吧。”自回来后,她还未曾出过门呢。

鸡儿巷市集的热闹虽比不上上京,但也十分的兴旺繁昌,尤其扬州地处邻国交界,与旁的城洲相较起来,它还是更胜一筹,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古色古韵,津津有味。

柳芽刚和茴香从蜜饯铺子出来,迎面就听一把尖尖的女声嘲笑道,“苍蝇果真喜甜呢!”

“可不是嘛,我刚买了蜜饯而已,它就飞来了。”柳芽淡然地朝这恶意回以一笑,看着眼前女子粉嫩的面容瞬间变得漆黑,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就听她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叫道:

“才数年不见,柳家小姐倒真长出息了,在上京便是用这伶俐的嘴皮子勾引男子的吧?”

“咋地,席小姐羡慕了呀!”

席妙虹差点被口水噎到,气急败坏道,“谁羡慕你水性杨花!”

“不是羡慕,那就是嫉妒咯~”柳芽恍然地笑道,“毕竟你想水性杨花也没这个资本。”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席妙虹庞大的身形,摆出良善的模样,好心地安慰,“没关系,少往别人的甜食上凑,再过个几年,指不定可以了呢~”

“你你你你!”席妙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气得脑壳都冒起白烟了。

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以前总是逆来顺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如今竟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似乎没有东西可以击倒她,难道上京传闻里的柳检验,果真是这个柳芽,而不是同名同姓同地方的别人么!

柳芽许久等不到下文,见周遭看热闹的人,有越围越多的趋势,便继续往前走,不想席妙虹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下意识侧过身想避开时,却撞上误以为她要摔倒,急忙欲要搀扶她的茴香,于是整个人就擦着茴香的半个身子,朝地上跌去——

余光见到一抹飘逸的紫色,急促地划破慢悠悠的空气时,她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抬眸正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暗带笑意的眼睛,柳芽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嫌弃,拧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秋页将她扶好,简洁答道,“祭祀。”

“哦。”柳芽冷淡地应道,凉凉地扫过没完没了的席妙虹嗤道,“席小姐,人是会变的,年幼时犯而不较,只是不希望我的家人替我担心,别真以为我柳芽好欺负,再没事找事,休怪我算起账来心狠手辣。”话毕,阔步而去。

数十步之后,她转头瞪着那抹紫色,“你跟着我干嘛!”

宇文秋页十二万分无辜地表示,“我也走这边。”

柳芽故意绕了路回家,见他的确没再跟在她身后了,才松了一口气,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到家门口,竟见他优哉游哉地踏进她家,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宇文秋页!”

被叫到名字的人笑眯眯地回头,就听她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找人。”

“找谁?”

“姚平世。”

“我家没这个人——”

“咳咳。”柳芽话音未落,柳桂就从门屏里走出来,指着他身边穿湖蓝色锦衣袍,脸型方方正正,她前不久才在知府衙门见过的男子道,“抱歉芽芽,之前忘记介绍了,他是姚平世,暂时住在我们家。”

“……”

柳芽郁闷地回到房中,问伺候她换衣的茴香道,“姚平世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虎啸将军呢,前些日子,夫人不还和您说过吗——”

“!”是他!柳芽囧囧地瞪起眼睛,她哥的好友,她娘甚是喜欢的,她的相亲对象之一,忙囧囧地道,“不换了,不躺床了,去我娘那。”原以为她娘是开玩笑的,毕竟她才刚刚十六岁,却忽略了这个世界的女性十四岁作成年,许多十六岁的姑娘,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见了那气质优雅,保养得宜的妇人,柳芽便甜甜地唤道,“娘。”

柳母忙招手示意她到跟前,笑得意味深长道,“可见到姚将军了?”

柳芽未语,柳母已拉着她的手疼惜道,“早些年要帮你定亲,你一再推辞,娘不知你偷偷许了终身,却记得你言之凿凿告诉我,十六岁这一年绝对会风风光光出嫁,可惜所托非人。”

“是我自己瞎的眼,不愿他本非君子,得了逞骗财骗感情,娘放心,我早不记挂旧事。”柳芽平静道,“只是女儿始终认为,婚嫁理应取两情相悦,而非外在条件的合适与心酸随意的将就,‘十六岁这一年绝对会风风光光出嫁’一言,还请娘当作年幼的玩笑作罢!”

柳母摇头严肃道,“芽芽,你已经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柳芽软磨硬泡许久,也不见柳母有丝毫动摇,只好赌气道,“若不嫁给喜欢的男子,我情愿当老姑娘,娘要是嫌弃我在家碍眼,我就出家当尼姑,一辈子也不回家里来。”

自她留书出走,暗自上京,再回来后,骨子里的倔就摆到明面上了,柳母实在拿她没辙,“好了好了,婚嫁的事不催促你了,但你要答应娘,遇到喜欢的,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柳芽点头如捣蒜应下,几番举誓保证。

柳母这才重展温柔笑颜道,“我刚收到你姨母寄来的信。”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你外婆的六十大寿了,她先来扬州再与我们一同去清水镇。”

“你之前到京,愉儿他们都去江州探亲,为找你,他特意绕了大半个月的路。”

“这次见面,你定要好好谢谢他,你们这些小辈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记得对上一次,我与你姨母见面,还是你外婆生的那场大病,恰逢那时冬季,你身子也弱得很,怕你又折腾出病来,没敢带你一同去探望。”

柳芽耐心地听柳母唠唠叨叨讲起一些原主或听过或不曾听过的往事,直到傍晚时,丫鬟恭敬地敲开门道,“夫人,二小姐,姚将军和叶公子的洗尘宴准备好了,老爷请你们到偏厅。”

**

此刻色香味俱全的偏厅。

几人谈笑间,柳父忽然话音一窒,他们便随着他的视线抬眸。

只见一穿着金丝银线绣小红梅白色罗裙的女子,与一打扮清雅雍容的妇人款款而来。

女子眸若秋水,肤若凝脂,抹着山茶色的唇扬起笑时,映衬着养出来的婴儿肥,恰到好处地好看,纵然眉目之间夹杂着一抹不情愿,但得体的举止尽显名门素养。

若非柳母强势逼迫,柳芽绝不会盛装打扮,不偏不倚地坐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宇文秋页旁边时,不爽瞬间蹭蹭蹭地爆了表,她在桌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斜斜地瞪着他,在柳父爽朗招呼的声音下,磨牙低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怎想宇文秋页唇边的笑意加深,压了声音郑重道,“确实才知道,美女是这般模样的。”初见时,她模样实在糟糕,面黄肌瘦得可怕,后来气色虽好了,但仍瘦得凄凉,横看竖看都离好看二字相距千万里,若非五官精致,定然要被钉上丑女的印记了。

若他轻佻地讲,柳芽定然以为是讽刺,偏偏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她就觉一巴掌拍在了棉花上,再也没法言语,适逢要举杯,只好当作听不见,在柳父黄婆卖瓜式的称赞中,不住地谦虚起来,奈何柳父拉扯她和姚平世的意图十分明显,只得一直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最叫她脸都快僵硬而裂开的是,宇文秋页竟在这样的气氛里,给她夹了一筷子在他自己碗里剔了骨的鱼肉,“……”

正在叫姚平世放心住下来的柳父话语一窒。

见他话语一窒,不禁看过去的姚平世,表情倒没有异样,只听柳桂咳嗽两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道,“要不是知府衙门突发事件,我本可以好好招待你们游遍扬州的,可惜商号因而忙起来,便是想,也抽不开身了,若你们有什么地方想去,可以唤郭知府之子南宏作陪。”

这南宏,就是那吃包子吐出人脚趾的倒霉催,如今迫切需要散心。

姚平世再次请他们莫客气,又歉疚道,“这事说起来也怪我,若非我觉许久不见,空手而来不好意思,又想尝尝鲜,也不会去那楼兰阁买包子,倒叫大伙儿都败了兴。”

“我倒觉得,幸好姚将军买了,郭公子嘴刁,才把冤吃了出来。”柳芽无视碗中的鱼肉,搁下筷子道,“否则,换成寻常人家或许一口便吞到肚子里,叫死者永远无法昭雪,又令凶手继续残害无辜百姓,岂不是更加可怕?”

柳父柳母虽已接受自家闺女隐藏的属性,与寻常女儿家不太一样,但见她丝毫不绝害怕,检验后还能淡然地参与讨论,始终觉得有些不真实,又听宇文秋页附和地颌首道,“确实,像这等恶劣事件,暴露比掩藏更好。”

闲谈间,家丁匆忙而来禀报道,“老爷,知府衙门来了人,有急事要请二小姐去一趟。”

**

知府衙门的停尸房。

柳芽细细地检查桌案上沾了泥土,还有些动物扯咬痕迹的黑色布包,里头是一截被砍成几段,远看与猪骨没什么区别的人手,对已经吐完回来,脸色惨白的衙门书吏道,“死者女,根据骨头判断,年龄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甲长涂有蓝色蔻丹,甲面有碰撞的小划痕,甲缝干净,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左手拇指关节处有常年摩擦出来的厚茧,砍痕平整,应是一刀切断,依照皮肉萎缩的状态,死后才被人分尸。”

话毕抬眸,柳芽看向一脸佩服的郭知府道,“我只讲我看到的,能检验的地方始终太少,许有些地方不准确,如挣扎痕迹,她这只手没有不代表另外一只手没有,还有死亡时间,也暂且无法判断。”

“能得知这些已对案情有很多的帮助,真是谢谢柳姑娘了!”郭知府真心感激涕零地道,“如今本官已把楼兰阁相关的人事物都封锁起来,可惜审了几遍也得不到有用的,派出去搜查的衙差,只在巧合时,发现这么一个被狗扒拉出来的布包!”

“既是如此,郭大人可准许我们到楼兰阁看看?”一直没有作声的宇文秋页,悠悠地道,“环境证据比人的行为举止可靠多了。”

郭知府狐疑地打量他,却见他掏出一个六扇门的捕快令牌恭谦笑道,“虽此行只为探亲,但遇到这种影响极其恶劣的案情,难叫人置之不理,还请郭大人勿怪在下多管闲事。”

打量的狐疑视线马上变成惊喜交加,想到柳芽之前就在六扇门当检验,郭知府只以为他是来找柳芽叙旧的,对宇文秋页的身份不觉有异,忙不迭应下来。

郭知府还生怕他不多管这闲事般,一顶顶充满奉承意味的高帽子,嚯嚯嚯地往六扇门头上戴,上到门主下到守门侍卫,都被奇妙无比的四字词夸赞了一遍,若非衙差适时地打断,此老油条绝逼可以一字不带重复地阿谀到明天。

**

柳芽与宇文秋页还有姚平世以及两个衙差去到楼兰阁。

这里头该干净的地方干净,不该整洁的地方也十分的整洁。

衙差领着他们去到材料还一应俱全的厨房,想到这里出产人肉包子,头皮发麻地道,“据说卯时开店,亥时关门,小二轮班制六人,厨子有八人,三个主刀,五个帮工,老板姓邹,上月二十二日出门办货至今未回,老板娘孙氏曾在这个月的初六报过案,十七日的时候,被定为失踪案处理。”

“当时有小二提供证词,怀疑邹老板是与情人远走高飞了,因为同月的二十日约莫傍晚时,他见到邹老板去钱庄拿了比以往办货还多几倍的钱,但没有人知道邹老板的情人是谁,又或者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以此事问询店内其他伙计,他们却觉得是无稽之谈,邹老板和孙氏出了名儿的恩爱,他又是入赘发家的,平日里什么事都要请示过孙氏,众所周知的妻管严,但孙氏性情温婉,对邹老板亦极好,好些人都是从西江镇就跟着他们混饭吃的,对他们再熟悉不过。”

“闻得他们经营甚好,不像是新作尝试,为何离开西江镇来扬州发展呢?”宇文秋页问。

衙差道,“孙氏的娘亲过世了,邹老板不想孙氏触景伤情,才来了扬州重新发展,在开店之前,他们便已包下城郊的矮山养殖家畜栽种果蔬,所以不过月余时间,这楼兰阁就深得民心客似云来,站稳了脚跟。”

柳芽扫视厨房的视线顿在菜架最下方,一个以蜡封好的大瓷坛上,问道:“这是什么?”

衙差看过去道,“是这里特色腌制的酸菜。”

“你们打开看过么?”

“没有。”衙差揉揉鼻子道,“凑近了闻过,味道特别冲。”

柳芽斜睨他,“既然凑近了闻过,你没发现那些蜡封有新旧交错的痕迹吗?”

衙差愕然,姚平世闻言,又细细地瞧向那酸菜坛子,经过提醒,的确有些难喻的违和感,不禁讶异于她的敏锐,只听她语带笃定道,“打开它,拿盆子把东西都倒出来看看。”

于是,两衙差忙前忙后地找来偌大的洗碗盆,解封后,忍住足以酸掉眼耳口鼻的臭味,合力将厚重瓷坛里的酸水和菜都倒出来,瞬间倒抽气的声音伴随着猝不及防被吓到的尖叫划破天际,“啊啊啊!”

“——人头!!”另一胆量看起来还算大些的衙差,目瞪口呆地盯着木盆。

柳芽已经戴好手套了,她淡然地拨开人头上的酸菜后,捧起来细细检查,就听衙差惊呼,“她她!她不是大人家洗衣房里的丫鬟云娘吗!”

另一衙差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对对,我认得她,她脚有残疾的!”

“死者后下脑有被细长重物击打的,致命性的痕迹,前额偏左侧的地方有严重的瘀伤。”柳芽将人头放在桌上,目光所及旁边码放整齐的各色菜刀和厨具,指着一把看起来老旧,但刀刃被磨得发亮的屠宰砍骨刀,“依照伤口呈现的痕迹来看,它应当就是凶器了。”

话音未落,竟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严峻的气氛一窒,柳芽朝怪异地看着她的几人道,“近来惯了吃饱就睡一会儿。”

“……”这般状况下,还有兴致想睡觉的,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姑娘了。

**

在姚平世要与衙差去知府衙门后,宇文秋页坚持要送柳芽回府。

春末的凉意还眷恋初夏的夜,伴着风徐徐地吹来,柳芽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破沉默道,“你当真为祭祀而来么?”

“嗯。”清凉的声音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低沉的语调拉起诱人的弧度,“还是你比较想,我是为你而来?”

柳芽直接无视这话,“祭祀什么?”

“故人。”

“你既有万种借口离京,为何那日还要——”柳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他。

绚烂的夜色中,俊逸男子神色惬意,唇边笑意渐渐加深,漫不经心地迎上她凶狠的视线,只听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宇文秋页,别告诉我,你终究还是利!用!了!我!?”

“吃了你临走前留下来的药后,我浑身筋骨疼痛难忍,陷入昏迷却仍不停喊你的名字,由于病情越发严重不可控,整个御医院的御医与许多亲近的或不亲近的人都来了一遍,待醒来,‘宇文秋页喜欢柳芽’这件事,便已被传得‘街知巷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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