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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六十五、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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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正德。

减徭役赋税半年,间年广选秀女,充盈后宫。

如今正满十六的何当离在短短俩年摸跑打滚到了左副将的位置,就连身上堆积的伤口都只多不少,人也由最开始的寡言少语,生人勿近到了后面会同人说几句话的转变。最开始的大通卧后到四人卧。在到如今的俩人一卧,条件称得上飞的姿跃,就连洗澡的水和菜里的肉都多了些。

“喂,阿离,还有五日便轮流到了我们休沐日,我们要不要出去玩一下。”与她同住一营的樊凡,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狗头军师,甚至平日里他们二人同进同出时,总有不少人看他们的目光奇奇怪怪的。

甚至在他们走后露出了然的猥琐之笑,胆大的更是开起了黄腔,对着他们吹上了不怀好意的口哨。

何当离最开始觉樊凡他人虽吵闹了些,又总不是不顾她的三番两次冷言恶嗤还黏上来,可是好歹人心不坏,好像是给她平静无波澜如一丝死水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澜涟漪,甚至还带着不甚多言,甚至是寡淡的她,有幸认识了几位不厌烦她性子,愿同她说话之好。

总的来说,有好有坏,不过皆是利大于弊。

即使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下一秒就会交代在当场。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比在繁华热闹的金陵城中要安稳得多,若是能有选择,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这处,不愿挪窝半步。

偌大的军帐中除除了放俩张床俩张小几还有一个堆积着资料的书架外,就只有布帘边堆积的俩个竹编箩筐,里头堆积着二人未曾拿去换洗的脏衣物,家具寒酸得可怜。

“阿离,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开始发起了呆,难不成是瞧着小爷最近又长俊了不少。”刚从外头小河里洗澡回来的樊凡,就这么光着膀子,下身着了件纯白短裤进来了。裤头松垮垮的拉到胯骨处,仿佛只需在往下低个几厘米,里头包裹之物一览无余。头发还湿漉漉的从尾梢处往下滴着水,冲着还在发呆的她摇了摇手。

“小爷知道自己长得俊,毕竟当年可是好歹人称柳南一枝花的公子哥,阿离若是瞧着小爷失了神也是情有可原。”一张脸笑得既欠扁又轻佻,他甚至是担心人家瞧不见他年轻有力的肉体似的,不断的来来回回往她跟前凑。

唯恐她欣赏不到半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正在整理着几件衣物的何当离闻言微蹙了蹙眉,手上还捏着俩件新从金陵送来的衣物,材质算不上多好,可是确布料却是加厚的,特别是裤裆那处,不知打厚了多少。

甚至还往里缝制了一个长条口袋,唯恐担心她的身份出现纰漏,就连当年离开金陵城时所服下的那枚药物。迫使她渐渐显露出了喉结,虽小得可怜,好歹非无,这么久了,就连葵水都不曾来过,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是在想哪位美人?还是怡红院的姑娘了,或者是我家阿离什么时候背着小爷我,偷偷有了心上了。”张嘴花胡胡的樊凡因着贪凉,若不是因着何当离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赤身裸体。说不定他都得想像那俩个兄弟,脱光了衣服在营帐中溜/鸟来得凉快。

抬眸又扫了眼,即使大夏天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似的何当离。不禁纳闷,难道这小子就不怕热的吗?

“难道我除了想美人就不能想其他的了嘛?”随意捡了几件换洗衣物,瞧着外头的天已经完全放黑了,何当离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闷热的军帐内。

“我先去洗澡了,待会你先睡,晚上不用等我了。”

“戚,谁会等你这个小子,省得老自作多情了。记得洗完了早点回来,免得被其他不知的人还以为是姑娘家在偷偷洗澡被人占了便宜。”等人出去后,樊凡有些烦躁的揉了揉一头乱发,颇有几分烦躁。

可是怎么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直接坐了起来。而后掀开帘子往外走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或是中了这小子的毒,还是老妈子操心儿子的毒。

夜已深,一轮弯月高挂黑幕夜空,周围散落着几颗不甚明亮的繁星。萤火虫在林中忽明忽灭,闪着幽幽绿光,不时闻来枝桠几声虫鸣鸟叫,静谧而悠长。

野生的杜鹃轻轻的吐露出花蕊,紫色的牵牛花缓慢的缠绕上了木篱笆。热情如火的石榴花独自张扬,几株毛地兰更是不经意渐微微张合。

何当离平日里来洗澡的时候都是刻意选在大半夜,避开了人流密集的时候,以防遮上其他人。军营中的日子说苦也不苦,端看各人体会吧。

反正她倒是觉得挺好的,除了要在战场上为了活命就得拼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就连每次训练都跟发了狠似的。还有最麻烦的一个问题就是洗澡了,冬日里头俩三个月不洗澡都是常事,有些更是甚者一年才会洗上一次,今日在无意间抬了抬胳肢窝,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味给熏死。

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原来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洗澡了,何况还是在六月的炎炎夏季中。

谁叫如今若是无匈奴进犯的时候,就是在操场上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迫操练着,一天下来,就连吃饭时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谁还记得洗澡,恨不得就直接沾地睡过去才好。

若是换在她以前刚来时住的大通铺,说不定早已被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谁不知道一到夏日,整个军帐中无不是大老爷们混合在一起的汗臭,脚臭,狐臭等味。

简直就像是各花入各眼,各味熏各鼻。

距离驻扎军营地方在过不远,徒步大约百来米,便能看见一条潺潺而流的河流。河流倒是宽广,甚至是供养整座军营中的上万口人,旁边更是开荒种植了不少土豆红薯等农作物,用于偶尔改善日复一日的食谱。

夜风吹过林中树梢,飒飒做响。

入了夜,就连这边都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其目的最开始是为了防止有敌夜袭。导致她就连最开始下水都要穿着湿哒哒,黏糊糊的衣物才行,惶恐被人发现,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而在这个母猪赛貂蝉的军营中,端看她的这张脸,说不定更惨。

三俩下搓干净了身上堆积了多日的污泥汗渍,从小包裹中拿出了樊凡硬塞给她的香姨子在揉搓了许久。抬手闻了闻胳肢窝,又用冰冷的河水开始揉搓着已经脏污得结成一块一块的油腻头发。再三确定没有味道后,方才离开水面。

只是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巧。

“谁?”

“谁在哪里?”俩位夜间巡逻的士兵正巧走来了河边,听到河边一块岩石后发出的轻微响动,整个人都警备了起来,握着红木缨枪的手,不断的向前靠近着。

“谁在哪里!快出来!”粗声粗气的嗓子显然带着几分中气不足。

突如其来的来人惊得何当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发现了,全身的肌肉死死紧崩着。雪白贝齿轻咬下唇,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了最糟糕的打算。

若是他们真的发现了她,打算过来的话,她不介意手上在多添几条人命。卷翘的睫毛半垂着,遮下漆黑瞳孔中的幽幽冷光。

巡逻士兵的脚步越来越近,近得何当离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中不断跳动的心脏声,手中死死紧握着一把匕首,目光透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无独有偶,一旁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了一只野猫,飞快溜走。

倒是同时令三人皆各自松了一口气。

“艹,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是有人呢,原来不过就是一只扁毛畜生。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值夜巡逻,事多给的东西还少,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其中一个略显高胖的男子不满的骂骂咧咧出声,往前进的脚步到是停了下来。

“得了,既然这里没人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还是尽早前往下一个地方巡逻,等干完了活好早点回去睡觉。”略一个高瘦的男子,说着还用手掩了下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泛着没有睡醒和困倦的泪花。

“也是,也不知道这天还有多久才亮,老子现在困得俩张眼皮子都止不住的上下打架。”

“在过俩日便到了你我二人休沐日,到时候在好好休息。这大晚上的巡逻还真不是个人干的差事,白日里的天又总是热得人睡不着。”

“你说得也对,我也好久没有去怡红院找我的翠花姑娘叙旧了,也不知这么久了,那婆娘还记不记得老子。”

“你多带些银钱,到时候还不是大得让她喊着叫爹爹。”二人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得的猥琐笑意。

二人说着有颜色的玩笑渐行渐远,河边再次归于一片静谧。

躲在岩石后的何当离无端松了一口气,就连手中紧握的匕首都没有在那么用力的紧攥。

可是有时候这口气松的时候还是太早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螳螂捕蝉后是否会有黄雀在后。

等人的脚步声走远后,何当离快速的从水里出来,也顾不上擦干净身上水渍。随意就拢着干净的衣服往里套,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洇湿了一大半纯白棉料。

黑暗中,她察觉到隐隐有一道侵略性的视线盯着她不放,就像是野兽盯上猎物的错觉,导致她在不敢久待。

而等她离开后,原本在她洗澡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子欣长的黑影,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回去的半路上,正好遇到同样还没睡,正从小厨房顺着俩个大土豆回来的朱三。

彼时他们二人还不熟,顶多就是见到了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

“左副将,这么巧,你也还没睡。”嘴里塞着加了青盐煮得入味土豆的朱三,瞧见她身上还带着未散水汽。就肯定能猜到人肯定是去洗澡了,就是不明白她这人什么毛病,偏偏喜欢大晚上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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