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5日，七月初十，为丁丑年，戊申月，甲戌日，今天的星汉市阴云密布，天色一片灰暗，空气十分的潮湿，自前日下过瓢泼大雨之后，近两天都未晴朗，太阳时隐时现，到了今天中午，更是飘起了毛毛细雨，从窗外向外望去，一片朦胧，视野所见，仿佛烟锁长空。
韩锦程趴在案上，百无聊赖的写着提纲报告。
“小韩，小韩，秘书长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一个面目清秀身穿棕色西装带着眼睛的年轻男子走到他的办公桌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叫起。
韩锦程淡淡点头，来人姓孙，叫孙鸿贤，与他一样是星汉市正府办公厅秘书处的秘书。
他赶忙起身，同孙鸿贤到旁边的办公室去。
严格的说，星汉市正府办公厅其实就是市正厅，也就是市正委员会，下设秘书处、土地局、财政局、教育局、电话总局、电灯总局、工务局、卫生局等，职能十分面。
秘书处办公室很类似于一个套间，韩锦程、孙鸿贤以及另外五个秘书共用一间办公室，隔壁的单间是林秘书长的办公室。
当然，自打进入秘书处以来，韩锦程也只见过林秘书长三回，秘书长的工作内容十分的繁琐，算是市正委员会的大管家，方方面面都需要秘书长来协调工作，当然，主要的工作内容还是围绕着市长展开。
故而林秘书长经常会在市长办公室办公，很少在自己的办公室，韩锦程他们自然很少能够见到。
“咚，咚，咚......”
“进来。”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磁性、稳重，韩锦程和孙鸿贤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这一间办公室的面积，就超过了他们秘书处的集体办公室。
当然，两个人此时都没有关注这些。
“叫你们过来，是给你们两个派个人物，咱们星汉市市正府要召开安会议，警察局提交了整肃市容、环境和治安的报告，从今天下午起，你们两个要在一旁记录，记住，每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林秘书长略微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两人，沉重的压力自其身上发出，空荡的办公室中，更显得幽寂，两个人都十分不自在。
“听明白了没有？”
韩锦程连忙应声，低头说道：“秘书长，您放心吧，回头接受您的检查，一定不会出错。”
孙鸿贤也反应过来，附和起来。
“嗯。”
“小韩新来不久，但总归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长长见识也好。”
林秘书长这随意的一句话，让韩锦程心中一突。
他虽然没有转过头，但也发觉这句话刚一说完，身旁孙鸿贤的呼吸急促了那么几分。
他心中一叹，默默无语。
小小的一个秘书处，可真是应了那句‘庙小妖风大’的古语，不过七个秘书，可却也勾心斗角的，实在不得安生。
林秘书长又吩咐了几句事项，就打发两人离开。
他看着手下离去关门的背影，脸上显出捉摸不定的表情。
“嘎......”
他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他绕开线圈，从中拿出一份文案。
“关于日本侵略xxxx财产损失报告以及......”
这份报告下面还有另外几分从南京下发的文书和其他公示的报告，林秘书长一字不落的观看，手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
北方战争打起，平、津两地失陷，可南京方面下发的报告多是财产损失，下发的文书，也少有抗日的，反应实在有些消极。
“工业损失xxx，商业损失xxx，学校损失xxx，铁路、桥梁损失xxx，轮船堆栈与转运损失xxx，公共事业损失xxx，治安设备损失xxx，财政收入损失xxx......”
一连串的报告都是损失这个损失那个，看的林秘书长一阵揪心。
冰冷冷的数字，有关将士，大好男儿的牺牲绝口不提，到得现在，仍旧在粉饰太平，这点，让林秘书长心中十分的不满。
半晌，他合起这些报告，又放入了档案袋。
现阶段，他得配合好市长，动员警察局平定各种游行、各种爱国运动，恢复治安，让停业的店铺重新营业，恢复正轨。
没错，最近七八天华界的各行各业许多店铺都关门歇业了，正在放暑假的学生也闹了起来，上面对此十分的不满意，若非市长一直从中斡旋，北方的局势也影响到了星汉市，处理事情动静不宜过大，警备师早就进城镇压，或者干脆调动警察平复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的，林秘书长有足够的渠道，因为华界的混乱影响到了法租界的环境，日军侵华让中国百姓彻底对外国人反感起来，法租界的几大洋行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星汉市法租界工部局的本沙明向南京方面发报抗议，才由此引发了南京方面呵斥的电报。
所以店铺不营业，就是扰乱公共秩序，学生游行，就是扰乱公共治安，必须要镇压下去。
林秘书长双眼深邃，十分有神，他心中叹道：“市长，你该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对于自己安排两个经验不足的秘书旁听记录，林秘书长自有想法。
他把档案袋放进抽屉锁好，然后关门前往市长办公室。
......
走出林秘书长办公室后，韩锦程轻笑道：“孙哥，你知不知道这种大会议有什么说头没有？我一点经验都没有，实在惶恐，怕做不好。”
孙鸿贤眼神转了转，回笑道：“别担心，到时候跟着我做，一定没事的，记录好就行，一会咱俩去总务那里要参加会议人员的名单，商量商量分工再说。”
虽然话语中不乏关心、鼓励之意，但秘书长的话多少还是在孙鸿贤的心里扎了根刺。
日后要独当一面的，这句不经意的话可延伸的地方就太多了。
独当一面，这其中的深意如何不大。
虽然只做了两年秘书，可孙鸿贤知道，若没有什么太大的机缘，自己这辈子也爬不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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