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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司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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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在张家的方向出现过,案子与她一同移jiāo到道台府,又被宇文秋页带着利用她的心思接手了,如今细细想来,初始之际,他是故意将刘莲的身份套在她身上的。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姓甚名谁,只是始料未及她居然擅医而后还能检验。

“你的意思是,邱邦是故意以一个弱者还是善良的弱者姿态出现的?”

“他以退为进叫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清白的,而他们之间的关联就在于范家军营。”柳芽沉吟道,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冲来,有些熟悉的男声气喘吁吁叫道:

“康康康捕快!那那那跟踪邱邱邱邦的同僚跟跟跟丢了!”

闻言,康哉之唰地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yù走。

柳芽忙拉住他,“别急,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打算今夜行动,而且定会来找我。”

康哉之一怔,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府中的小丫鬟急匆匆又不知所措地跑来喘着气禀报道,“小姐,侍郎府的管事麽麽说按照定好的时辰来接六少爷,可江小少爷根本没有来过我们这里呀!前院与后院的小厮及府内外巡守的侍卫再三确定没见过江小少爷的身影!”

柳芽心下一沉拧眉道,“叫管事麽麽进来说话。”

小丫鬟领命折出去又迅速地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fù人进来。

未待她施礼,柳芽便问道,“表弟与你道要来我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莫邪公主的话,是申时将至的事情,六少爷说大伙都进宫参宴,怕您独自在家无趣,便来柳府陪您,要老奴戌时来接即可。”侍郎府的管事王麽麽诚惶诚恐地跪下才应道。

“他自个儿出的门吗?”柳芽又问道。

“与贴身伺候的丫鬟琼瑶。”

“琼瑶的底细。”

“春末时,夫人从牙婆那挑来的美貌丫鬟,专门伺候六少爷起居,夫人原本打算若他们相处得宜便将琼瑶提为通房,不过这件事六少爷已明确拒了。”

柳芽正在沉吟,府中的小厮神色慌张地冲进来道,“小姐,刚有个小孩送了封信来”

康哉之谨慎地接过打开,掏出一个红月玉佩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就听王麽麽咋咋呼呼地道,“是六少爷随身佩戴的玉佩”而他翻开宣纸便见墨黑整齐的四个大字:

千峰寺庙。

他猛地想起什么,“是常威将军夫人暂住的”

柳芽看着康哉之扬起来的宣纸道,“筹谋那般久却作赌三次都输了,他要玩儿大的了。”她转身回房翻出炭笔和宣纸,快速地书写完,就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面黑色裹着金边花纹的圆形令牌,传来侍卫长吩咐道,“马上进宫寻我表哥江之愉。”

侍卫长毕恭毕敬地接过那面令牌和手谕而去。

柳芽换了件稍厚的披风才走出房,朝正在篝火旁沉思的康哉之道,“你带我去千峰寺。”

康哉之下意识摇头,“不行,我担不起你出事的责”

“如今我表弟在他手上,我怎能置之不理?何况千峰寺里还有那般多条人命,我若不去,他日南汉就容不下我这个西漠公主了,百姓们定会指着我的背脊骨骂我贪生怕死毫无人xìng,遇着些疯癫的,许还会朝我扔臭鸡蛋烂蔬菜,我虽不在意别人的言语,但我不想每回出门都要提心吊胆,而且前后需要簇拥三千兵马才能逛逛街的画面太美了,我承受不起。”

康哉之还yù再语,柳芽又道,“邱邦意不在伤我。”

“走吧,先去道台府。”

**

千峰寺庙虽位于城郊,但距京不过三十里,是个只有五年历史的规模不大的小寺庙,因着环境清幽雅静,和尚们规矩严谨又和善,最重要的是离京近,许多忙碌又希望亲自求神拜佛的勋贵人家也很是愿意前来供奉。

康哉之领着二十个初级捕快二十个中级捕快,背着裹得像个小包袱似的柳芽来到这里时,寺中灯火通明又安静非常,而紧闭的寺门在他们的声响狐疑地顿住后,吱呀地开了,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沙弥白着一张布满冷汗的脸打量浩浩dàngdàng的他们,颤颤巍巍的目光终定在从康哉之背上下来的柳芽。

“您,您,您是莫邪公主吗?”小沙弥一开口就将心底的害怕也抖了出来,哽咽不止。

郊外树林的空气比京城要冷上许多,柳芽拎着手炉又将披风裹紧了些才没将喷嚏打出来,“嗯,我就是莫邪公主,邱邦不是要见我吗,他人呢?”

第70章三司会审

“他他他就,就在里面,他把我们寺里的人都下yào抓起来了,还运了好些人进来,全全全泼了油,好些蒙面的姑娘举着火把守着,他他还要我问您,把他想要的东西带带带来了吗?”小沙弥边抹泪边磕磕巴巴地道。

“带了,但他们从宫里来需要些时间。”柳芽安抚似地浅浅一笑,“我还在病中,再在这里吹风,会受凉的。”

小沙弥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忙抹着泪从门里揪出两捆柴道,“小僧立刻给您点上”那两捆柴的色泽半是干爽半是暗沉的,他掏出的火折子一碰到暗沉的瞬间,火光蹭地蔓延,清冷的夜风勾起阵阵油味儿。

“……”柳芽无语凝噎地翻了个白眼,邱邦想得该死的周全惹。

小沙弥抽抽噎噎道,“请莫邪公主到这边来取暖”他指着只在门边堆起来的小篝火,“这还备有很多柴,您要觉得不够,小僧再添。”

柳芽无奈地走过去取暖,站了会觉得累,便想坐到门前的小台阶上。

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康哉之,飞快地脱下捕快的湛蓝色外袍,迅速地叠了厚厚的几叠垫下去让她就着而坐他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尉迟青乔与柳芽席地而坐之后,门主唠叨了尉迟青乔好些日子,由内到外再从头到脚地数落尉迟青乔,差点叫尉迟青乔怀疑起整个人生。

柳芽拉着披风裹住腿抱膝缩成小小的一团,被火光照耀得十分明艳的小脸回头朝站在打开的那扇门里的小沙弥笑道,“你也坐吧,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我不了。”小沙弥cāo着浓浓的鼻音摆手道。

“坐吧,一直这般扭着脖子,怪累的,我还在病中呢,御医再三说了不能受凉不能受累,会短命三五七年的。”她微弯的眼眸就像淬了火光的黑曜石珠,澄亮干净又充斥着无限的天真烂漫,叫人忍不住放下心底颤抖的防备。

小沙弥迟疑地跨过门槛坐下。

柳芽懒洋洋地将脸枕在搭于膝盖的手背上,看着他道,“小师父如何称呼呀?”

“小,小僧叫莲心。”

“你是几时来到千峰寺的呢?”她那一直带着浅浅笑意的唇角在话语间隙又柔软了几分。

“今年春末时。”莲心小沙弥敛下偷偷打量她的眼角余光。

柳芽颌首轻应后像是困了似的打了个小呵欠,随即悠悠地闭上眼眸,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莲心支吾道:

“邱施主要莫邪公主带的那东西,还,还没有来吗?”

“便是我要求了,这南汉的皇室也不是我一个西漠公主说了就可作数的,今夜是当宠的凤昭仪在宫里第一次举办生辰,我坏了她的热闹,陛下定怒不可遏,暗地里的事要翻到明面上来必然需花上不少时间,你若也想为你娘,为那些与你娘一般遭遇到不幸的人家讨回公道”柳芽缓缓地睁开眼眸看着惊慌地瞪大眼眸的莲心道,“还是耐心点再等等吧!”

莲心手忙脚乱地道,“您,您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

“在来这之前,我去过关押刘莲的道台府衙,世间的死物可以检验辅助侦察,活物自然也是可以进行适当的检验配合侦察,我详细地检查过刘莲的身子,她身上隐秘的地方布满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疤痕,背部有个半圆的烫印子,腹部有老旧的生育过的浅见痕迹,胞宫却落下孕重滑胎时造成的无法再生育的毛病,据病症来看,如此约莫有两年时间,而据衙内送饭的衙差所讲,她虽疯癫语不成句,但从不会大吼大叫扰了谁,只常蹲在角落哀哀凄凄地摸肚哭泣。”

柳芽一瞬不瞬地看着莲心顷刻间又蓄起水汽的眼眸,“我想她原是个xìng格温婉,被夫君疼宠于心的姑娘,生下过一孩子,生活美满,却在有一天遭了拐卖。”

“拐卖贩子打着好生育的名头,将她送到一户只需生育工具的人家里,她为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拿起勇气试图反抗,但始终没用,每每换来的只有dú打,那户人家见硬的不行来软的,答应她只要她顺利地诞下男婴,便绝对放她走,于是她揣怀着这样美好的希望接受折辱。”

“却到底遭了女主母恶dú的嫉妒,叫六七个月份重的胎儿没了,还坏了身子,生生地掐断了她的希望,长久以来的折辱令她崩溃了疯癫了,那户人家最后如扔掉敝履一般丢弃了她。”柳芽的声音轻了些:

“幸而她被邱邦救下了,亦是如此,一直苦苦寻觅的夫君和孩子才能终于找回她,可疯癫的她已经不再认得他们,而他们从邱邦口中知道还有无数女子陷于这样水深火热的泥潭子里,有的至死都得不到一丝丝的救赎,便联了手悄悄地谋划了一系列的事,如藏起了张家这些年做买卖的账本。”

莲心早已是泪流满面,他重重地抹去眼角的泪,恨恨地哽咽,“我与阿爹再三报官,为寻阿娘挨了数次板子,家与业都消没了,只得边乞讨边寻找,我两好歹还能互相扶持,再艰难的日子想着阿娘也能熬过去,可阿娘却没我们幸运,她只得自己在困境里绝望地挣扎至疯癫!官府根本就是与他们蛇鼠一窝的,喝着百姓的血啃着百姓的骨,论斤地贩卖百姓的ròu!他们毁了多少个像我们一般的家庭,我们我们本该是那么幸福的一家子呐,就被他们彻底毁了!”

他决绝地说着,湿润的眼是浓烈的憎恶,柳芽抬手在他惊慌地想要躲避及防备时,像是安慰得不到糖果吵闹个不停的弟弟一般,轻柔地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瓜儿道,“我绝不会放过这罪恶的产业链,拼了命也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还你们还所有受害者一个满意的公道,如此你可以带我去见邱邦了吗?”

莲心怔怔地看着眼前本应高高在上的莫邪公主,此刻却如他记忆中的阿娘般温柔安抚他,泪更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把柔软的女孩子都模糊了,只觉一个暖融融的怀抱贴了过来,紧紧地裹住他早已寒了千百次的心,抽噎再也无法压抑地bào发出来了。

“哇呜呜!”

他肆意地尽情地哭喊,好像想要将过往不愿阿爹担心而藏起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小少年尚还稚嫩的哭声在空幽的林子里无限地散开,听得在场的硬汉子们心都揪痛。

很久后,莲心才能缓过来,他抹泪道,“我带您去见义父,但只能您一个。”

柳芽爽快地应下,她随莲心进到寺内的一个园子,就见庭中一个粗壮的槐树下绕绑着好些衣着华贵年龄不一的男女,他们及填塞在他们怀里的那些木柴都被淋湿了,清冷的空气全成了浓烈的油味儿,只用破布堵住嘴巴的一张张清醒的面孔,瞧得她后,每一个毛孔似乎急促地扩张成焦躁与慌乱的求救,他们疯狂地挣动起来,但周遭根本没有举着火把的蒙面姑娘,或是寺中的和尚什么的。

这时,坐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平房的其中一扇门打开了。

邱邦穿着一件宛如夜行衣似的黑色长衫,因着消瘦,打眼一瞧过去,还有几分弱质文气,“我要的东西呢?”

“虽觉得你以牙还牙没错,甚至我自己也很是喜欢如此行径,但我不能陪你胡闹。”柳芽似叹非叹道,“你想要的兵部尚书和行义侯及常威将军仨,我不能jiāo给你,放任你在这里处以私刑。”

邱邦像是被耍了般眼睛yīn郁地凸起,狠恶又怨dú地瞪着她,“你不怕我杀了你表弟吗!”

“怕的。”柳芽认真地道,“可我不能为了表弟,就推他们进火坑,更不想你最后把自己也葬送进去了呀!”她忽而轻轻地笑了,“你不是向我求救了嘛?”倘若她得知他绑了江至锦就慌得将兵部尚书他们送来,邱邦定一把火连人带寺地烧了,他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渴求她能明白他的挣扎看透他的痛苦阻止他的疯狂。

“我原是可以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可惜你的计划赶不上我的变化,落了水然后生了病,我的不适牵涉两国邦jiāo,不得已只能放下所有事休养,没能追着那些蛛丝马迹再细细检验,叫案子拖延至今也没能翻到明面上,让你只能以此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三府小姐死后,你定也很自责吧,你不想谋害她们,虽然她们的父亲是个禽兽,可她们是无辜的,就像你也是无辜,也不想继承这些沉重的仇怨和憎恨一样。”柳芽话说得急了被口水呛得忍不住低低地咳嗽:

“你生父母被害时,你明明年幼不知事儿,倘若没有被邱银带回家,许已早早成家立室生活美满了,是邱银将他自己的私怨强加在你头上逼着你报仇,他日日夜夜在你耳边讲述经过添油加醋的你生父母的事,蛮横地在你心里扎出千疮百孔,兵部尚书他们是禽兽没错,可邱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强掳民fù充当军女支这些脏事,哪一次没他份,但到了你耳中,他定成了一个喜欢你母亲想带你母亲逃出深渊,却遭到兵部尚书他们打断腿儿作为惩罚的大英雄吧!!”

闻言,邱邦待发的暴怒像是被谁泼了一盆刚溶解的冰水,唰地凝结中断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像是由柔弱两字组成,又格外地刚毅的女子,就听被冰凉的夜风捶打得碎散又别样软绵的声音低嗤地道:

“他不过是个偷盗军饷的小贼而已,偷盗时,凑巧被从青楼欢愉回来的兵部尚书他们抓了个正着,虽是初犯但仍被打断了腿扔出军营,便是怀恨了这样的心思,在回家前,费了些功夫把你捡来利用,你根本不用听邱银那个垃圾说的话”

邱邦看着柳芽的目光渐渐无措地失去焦距,脸上翻腾起茫然与混乱的疑惑,耳边嗡嗡鸣鸣地响起邱银字字均是怨dú的叨念。

邱银告诉只有五岁的他,他的父亲被兵部尚书他们活生生地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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