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尘土皆归碧萝枯
魅璃咬了下如同花瓣般粉嫩的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他对疏寂，的确有点别的感觉，但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喜欢。
妖子荩有些震惊，疏寂性格柔弱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对他产生保护欲，魅璃更是妩媚的比一般女子更甚，这两种性格虽不是男子该有的，但是，她也很是清楚，两人皆是男儿身。
男子恋上男子。
妖子荩苦笑一声，这样惊悚的事情，在世风开放的魔界倒是常见，可在妖界也算是件旷世奇闻了，而她没想到，魅璃竟会这样轻易就承认了。
“魅璃，刚才我可是说过的，疏寂是我的人。”
言外之意，你要和我抢么？
妖子荩斜眉看了魅璃一眼，将广袖稍稍挽起了一些，深蓝色的衣袖上绣着的金线有些粗糙，扎在有着伤口的手腕上有些刺痛。
“君上！”魅璃猛地抬头看着妖子荩，深红的眸子像极了殿外即将枯萎的曼珠沙华，“魅璃绝无此意，魅璃……魅璃只是不想疏寂被关在那澜河水底！”
魅璃嘴角扯出一个看似开朗的笑容，面对着妖子荩。
抢？他有什么资格？
且不说疏寂是不是妖君看上的人，男子与男子之间的喜欢，本就是错误的。
妖子荩了然一笑，她明白了，原来，魅璃说不愿离开妖王殿，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疏寂！
呵呵，男子爱上男子，妖子荩只是有点惊讶，其他的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见过，上次的霂风和月泤弦……
魔界世风开放，男子成对成双的也有无数，而离冥，那么放荡不羁的魔尊，除了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之后，恐怕以前也是有不少男宠的……
想到这儿，妖子荩心中竟突然有些反胃，捂着胸口逃一般跑出了暗香殿。
留下魅璃一脸不解的愣在那里……
妖子荩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再次回到花园里，扶着一棵不知名的树俯下身干呕，树枝上的花瓣和昨夜的雨珠纷纷下落，顿时，身上，脸上一片狼狈。
恶心过后，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妖子荩斜靠在树身上，深深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怎么回事儿？
刚才明明是在说疏寂和魅璃的事儿，她怎么会突然想起离冥？还会幻想出他之后的男宠……
上次看到月泤弦和霂风他们两个她也没感觉到如此恶心到极致！
被这件事打断之后，妖子荩也将魅璃的请求忘了个干干净净。
魅璃和疏寂……
妖子荩想着两个男人在一起暧昧的场面，心中又是一阵翻滚……
她这是怎么了？
没等妖子荩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两声足以惊天动地的凄惨哭声透过繁茂的花草传进妖子荩的耳朵——
“蝶儿，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杀我，杀了我！”
“娘亲！……”
听到这个童稚的声音，妖子荩心中猛然一跳，苏小小的模样出现在脑海中，接着，金雷阵下那场闪着红光的大火将脑海中的一切焚成灰烬……
强忍住心头的不适，幽蓝色的裙角在满是残花的地面上翩然划过，抬步向哭声的来源处走去。
绕过几棵不知名的花卉，踩着一路的猩红，那哭声更加清晰了……
“娘亲！你们不要碰我娘亲……”稚嫩的声音从一丈之外传来，妖子荩只是抬了下首，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掩面哭泣，跪在地上不停的给面前的妖兵叩首，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看着有些狰狞。
而旁边那个小女孩也是衣不蔽体，脸上落了不少泥土，看着她母亲的做法像是被吓到了，清澈的大眼睛中满是装不下的泪水，依偎在那女子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拿着尖刀利刃的妖兵。
而他们旁边，是一棵逐渐开始泛蓝的花树……
妖子荩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这棵树要被妖化了，只有鲜血才可再保它们五百年的荣光，而……
妖子荩的眼神从那母女两人身上掠过，她们，是这树的牺牲者！
妖兵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对女子的惨状无动于衷，手中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阵光，那女子几乎立刻都要命丧黄泉。
小女孩惊恐的看着妖兵手中的刀，瑟瑟发抖的拉着自己的娘亲。
妖子荩看着小女孩的模样，她的身子和脑海中苏小小的面目融合，心中忍不住的一阵颤抖，苏小小，苏小小已经死了……
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刀刃，妖子荩手上已有了反应，随手摘了几片新鲜翠绿的叶子，用了最大的力气甩向妖兵手中的利刃。
‘咣’的一声，那嗜血的刀刃随声落下，两个妖兵面面相觑，那女子和小女孩也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呆了，不敢有任何的反应。
妖兵转身看到妖子荩，迅速对视一眼，慌忙跪下行礼道，“参见君上！”
妖子荩的眼光再次停留在那小女孩的身上，看着那女子的满头鲜血和小女孩的懵懂无知，微微叹了口气，缓声道，“放了她们吧。”
那日在人界的结界中，她不是没有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这是她的业障，恐怕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没办法偿还的。
为了一个尘灵，不知有多少人被永远埋在了这花园中，结果什么也得不到，却徒增一身罪孽！
不过，她不后悔！
她现在也不是大发慈悲，只是，她开始渐渐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一味的强求只会让自己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君上！”妖兵有些胆怯的看着妖子荩，拱手道，“可是……这些花……”
妖子荩瞥了一眼旁边的那株正在妖化的花树，这棵树名叫碧萝，尘灵之前雪呤殿的后花园内也种植的有几株，这花开百态，百种颜色齐在一树开放显得格外好看，但就是不怎么容易培养。
尘灵以前……花费了好多心思来培养这树，她还记得，那树在雪呤殿开的第一朵花是鲜艳夺目的粉色，尘灵开心的对她说，若是猜中了下朵花开什么颜色，他便将那朵花摘下给她做了香囊……
她也笑，道，“是白色吧。”
白色，呵呵……她是妖君，又不是术士，怎么能用占卜之术算出这棵树开什么颜色，她说白色，也只是因为尘灵喜欢白色，仅此而已……
不过，那日她在雪呤殿说完那些标志着决裂的话之后，她飞身出殿外的时候，回眸间看到了，那碧萝树上，一朵洁白的花苞正明亮的挂在上面，犹如挂了一片白云，又像是尘灵的白衣，衬映在绿叶之间，着实漂亮。
果真是白色，她猜中了，可尘灵却不在了，没有了尘灵的雪呤殿，她却再也不想踏入！
“姐姐，你好漂亮！”童稚的声音将妖子荩的思绪从树上转移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是一变，那满脸是血的女子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妖子荩。
两位妖兵大喝一声，“见了我们君上，还不行礼！”
那女子虽不知妖兵口中的君上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妖子荩身上这般荣华，和那种唯我独尊的气质，也猜出了大概，她们母女二人的生死，或许就在眼前这十八九岁女子的一念之间。
妖子荩的眼睛却再也从小女孩身上移不开了，这句话，苏小小以前貌似也说过，可是，她终究不是苏小小，苏小小已经不在了，这个，她很清楚。
这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年纪，也就是到她小腹处这样，比她第一次见苏小小的时候稍微小了一些，但看小女孩的模样，眉清目秀，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妖子荩盯着小女孩失神，而护着小女孩的女子却对她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放了，放了小女吧，杀了我。”
女子不知为什么自己转眼之间就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和那些奇怪的人结了什么仇怨，非要杀了自己不可，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妖子荩看着朝她叩首的女子，那女子也和她容貌年龄相差无几，但……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么？
若是她也在人界，那她现在早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吧？满屋的小宝宝，多热闹……
她的女儿，一定会比这个女孩更漂亮吧……
妖子荩不知所以的想着，随即苦笑了一声，孩子，呵呵，她倒是愿意和自己心爱的人生一个孩子，可谁能给她？
一路走回妖王殿，那女子和那女孩终究是放了，妖子荩也下了命令，以后，这个花园，不用再用鲜血浇灌了，妖化就妖化吧，反正妖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外界的东西，妖界也容不下！
尘归尘，土归土……
还没踏进妖王殿的殿门，千月手中拿着一条幽蓝绣着金边的斗篷着急的迎了上来，将斗篷披到妖子荩身上，道，“君上去哪儿了？”
妖子荩没有接话，避开千月为她系带的手，反倒看着千月道，“怎么？没探听到？”
她刚才让千月去探听离冥和娞婆的谈话内容，不过看千月的模样，应该是没有打听到什么。
果不其然，千月垂下了首，道，“奴婢无能，悄悄的跟着尊上还没到沧宁殿就被尊上发现了……”
妖子荩点头，这个状况，是她意料之中的，离冥的术法是何等厉害她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她，若是想偷偷跟着离冥，也要非常小心的隐去身形，更何况是千月这个单纯的丫头，她要是在离冥身边没有被发现，那才是真的奇怪。
她吩咐千月小心的跟着离冥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探听到什么，只是，她想让离冥知道，她想知道他瞒着她的东西，若是下次见了离冥，突然问出来这个也不会显得突兀。
挥手让千月退下，妖子荩独自一人走进了寝殿中，昨夜一夜未眠，刚才出去转了两圈，倒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