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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鸟问:“真的?”
龙头人也紧紧盯着南云。
南云道:“真的。”
两人大抵仍是不信,但对视后,浑身的戒备松懈了几分。红头鸟甚至难得向南云解释了几句:“不好意思,我们无意冒犯。因为你的情况太过特殊,我们怕可能是敌人,所以不得不紧张。”
情况特殊?
她的情况特殊在哪里?
但南云不问。
她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一问唯恐会露怯,她必须保持时刻清醒的头脑。四年了,他们是她接触到的离那个世界最近的人,通过他们,她才有可能摸到另一个世界的边缘。
步步为营。
滴水不漏。
始终高度紧张地计算,只有这样,她才能……
才能……
她深深吸了一气。
她:“该我问你们了,我的第三个问题,我想看看你们的……”
组织二字尚未完,耳边忽然刮起一阵森寒的风。紧接着,她听见龙头人爆出一声:“心!”,便三步做两步赶过来,将她扑倒,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慌乱中,她紧紧攥着那黄符包裹着的黑气。
呼呼呼——
一切发生的太快,南云只来得及紧紧抱住自己,任凭身体撞击着地面,骨头发出咔咔的抗议。巨大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堪比十二级台风的架势,震得人耳内轰鸣不止,继而是失聪般的空白。
有一瞬间,南云几乎以为自己要聋了。
“你怎么样?”
那龙头人松开了南云,朝天空望了一眼,飞快站起身,极快地嘱咐道:“他们追过来了。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解决他们。”
南云站起身,咽了咽水,回头一望。
方才南云站的地方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冻的旋涡。高大的法国梧桐的叶子被冻成了冰浆,被微风一吹,刷拉拉落下来,砸在地上,扒拉碎成数块。
而树下一个一米多高的蓝色铁质垃圾桶像被人用极大的力道踹了一脚,已经彻底瘪了。
如果……
南云这才感觉她的手在颤抖。
如果再晚一秒。
那么她就会和那个垃圾桶一样了。
只差一秒。
她就会变为一滩没有形状的血肉。
轰——
背后又爆出轰鸣声。
南云回头看去。
龙头人和红头鸟正在和一群黑压压密集的蝙蝠缠斗着。这里是市中心,并不是蝙蝠常活动的地方,此刻出现如此多有组织有规模的蝙蝠,除了有人引导,不作他想。
“心背后!”
红头鸟望了眼南云,拼命吼道。
南云动作迅疾,立刻往前就地一扑,打了个滚。
接着。
她眼睁睁望着一只两米多长似鹰非鹰的怪鸟从极高的天空俯冲下来,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南云面前。南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面了那只猛禽。
尖利地喙足足有她一个头大,那一双冰冷而无情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她。
南云像是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猎物。
她心里腾出一个念头。
这是看着猎物的眼神。
它想要吃了她。
一米——
转瞬之间,那只猛禽已经朝南云伸了爪子。那黑色如漆的利爪边缘泛着森冷的光。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一双利爪可以轻易抓破一个坚硬的石头。
不能。
南云拼命动作着。
她不能死。
她用尽身力气,咬紧牙关,拼命朝旁边一滚。
巨大的风声让她耳朵里轰鸣不止,什么都听不见。冰冷而潮湿的风从她背脊上划过,锋利的羽毛尖在背脊的皮肤上划过,尖锐的刺痛。只差一寸便可以划破她的皮肤,直取她的内脏。
她并不怀疑,这就是那个东西本来的目的。
南云被那风的余波卷的撞在树上,喉头一甜。
她终于握不住那团黑气了。
黄纸卷着的黑气在地上滚了一滚,落在被砸瘪的垃圾桶旁边。
只差一寸。
她躲过了。
“卧槽!这个老怪物怎么出来了。”
南云被龙头人抱了起来,拼命地朝旁边跑了过去。南云五脏六腑都在痛,浑身像被汽车碾过。她用力地话:“那个,那个黑气,它是为了那个黑气过来的。”
“红头鸟。”龙头人大喊道,“交给你了。”
红头鸟砸出一团火球,暂时压制住那群蝙蝠:“知道了。”于是,飞快地朝那垃圾桶旁边奔去,伸手就要夺过那团黄纸包裹的黑气。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是那只鹰。
那只鹰爪子振翅一扇,将红头鸟扇得往后一退,就一把抓过那团黑气,并不恋战,朝天空飞去。那一群群黑压压的蝙蝠,也呼啦啦的一阵就跟着那只大鹰飞上了天空。
只一瞬功夫。
南云再看时,那鹰已飞上一栋高楼,只剩个狭的黑影了。
快。
太快了。
正常鸟兽绝没有如此骇人的速度。
“被抢走了。”红头鸟朝上望了一眼,咬一咬牙,“我们必须把东西拿回去,否则……”
她的后半句话淹没在巨大的风声中,听不清了。南云只望见她一瞬间体型暴涨,涨大了两倍,从凤凰的头部起,浑身长出火红如玉的羽毛,在月亮的光华下,烨烨生辉。
她变成了一只雏凤。
周围温度涨了十度有余。
南云这才注意到,她赤红的羽毛竟真正在燃烧着。
烈烈如血。
“你好好照顾自己。”白头龙将南云放下,拍了拍南云肩膀,跟了上去,“等我。”
“啾——”
凤凰发出尖利地长鸣,展翅一震,顺爪抓起了那白头龙的脚,将他倒提着,一瞬间如一团火般窜上了天。南云被她翅膀上的热风扑的倒退一步,整个人一瞬间便出了一身汗。
她飞上了天。
快。
太快了。
不到一息的功夫,三人便都只剩一个的影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白头龙的惨叫:“啊啊啊啊,红头鸟,我给你了多少遍了。我讨厌被人提着脚……啊啊啊啊啊,太高了,我怕高啊……”
接着是一声火凤暴躁的:“吼——”
声音顿时便没了。
蓬——
天际爆开极大的轰隆声,在这寂然的夏日夜晚,极为响亮。
远远的天际上,火凤与那鹰撞上了,响亮得鸣叫声震彻天际。两人蛮横的如两头失控的拖拉机般,横冲直撞的直接擂了上去。轰隆巨响隔了这么远依旧震得月亮在不断发抖。天际爆发出璀璨的光线,如一个巨大的烟火炸开,经久不散的烟火纷纷落下来,如巨大的流星雨。
那鹰跑得更远了。
火凤也追了上去。
逐渐的,他们化作比星星更的点,然后看不见了。
他们打远了。
天际又恢复了平静。
远远的星空辽阔,明净的月亮高悬于空,与之前的每一天一模一样,亘古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里。空气中还残留中灼烧过后的热浪,除却路旁的梧桐叶尖微微枯黄,一切都与原来一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南云缓缓站起身,擦过唇边的血,将衣服弄干净,又买来矿泉水漱了。
还好,还站得住。
快餐店的门被打开了。
学姐和那对情侣从后面探出头:“咦,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是打雷了吗?”
“没有声音啊。”南云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又朝他们道:“走啦,进去了,外面热。”
这一声提醒了三人。
学姐用手扇着风,奇怪道:“奇怪,都半夜了,怎么还这么热。”那女生顺答道:“要不然怎么叫三伏天呢。热的要死。”
三人着,都跑进了快餐店。
只有学姐望着南云脸色有些担忧:“南云,你脸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南云将手机递给学姐:“没事,有点热。”
“那就快进去吧。”学姐点了头,接过手机,嘱咐道:“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顶着。还有啊,你胆子也太大了,下次再不能一个人在半夜往外跑了,太危险了,听见了吗?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光只会读书。”
南云乖巧道:“知道啦,谢谢学姐。”
南云清晨一点下班。
学姐住她隔壁,两人正好一起回家。
南云站在门,推开门。
一股冰凉漆黑的空气迎面而来。她站了一会,才慢慢开了灯。房间里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灯泡旧了,光线昏暗,衬得房间里的家具和物品都有些黯淡,空气中有几分萧索和冰冷。
她跌在床上。
身上下疲惫地痛了起来。在快餐店门的那一战中的伤痛都一齐爆发了出来。她掀开衣服,背脊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取了酒精消毒,包扎。酒精消毒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却笑出了声。
太好了。
一切都是存在的。
四年了。
她终于有了希望。
她捏住了脖子上一根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镜片盒,因为年代久了,表面镀的一层银被磨得发黑。
她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
十岁的她。
一个是她妹妹。
与她同胞相生,生得一模一样,从相依为命的妹妹。
她紧紧攥住了项链。
南天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今天,就在今天,我又看见他们了。四年了,我每一天的努力与坚持终于有了结果。她喉结急促滚动着,牙根咬紧。南天,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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