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郑丰从千叶坊对门的老板那里借了一辆拉货的电三轮，拖着剩下的几只大麻袋去了学校宿舍。
他打算今天晚上就把中药古方里的药剂制作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车到了校舍门口，秦大爷听见声响走出来帮忙，郑丰连忙婉拒，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后生晚辈，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秦大爷也不强求，改道去了锅炉房，别的忙他帮不上，但操作锅炉却是他的专长，换了郑丰来，指不定凌晨几点才能摸透那些按钮呢。
不一会儿，郑丰扛着麻袋来了，几个来回，所有的药材就齐聚在这锅炉房内。
“小郑，火已经点了，接下来怎么做？”秦大爷问道。
郑丰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交给秦大爷，上面详细的标明了整个过程中的火候把握，时间精确到了秒。
秦大爷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想打退堂鼓了。
这可是熬制中药，各方面讲究都不少，什么火候、水量、君臣佐使，甚至连用来烧火的柴都有可能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自己应付的来么？可别一个不好把中药熬成了毒药，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郑丰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方面的担忧，不由替他宽心道：“秦大爷您就放心吧，那纸条就是个参照，大致相同就行了，我这熬的是洗澡水，不是用来喝的，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还真就是宽心用的，中医之严谨非常人所能想象，它乃是一门借用万物之力，调和人体，祛病强身的自然法，些许疏忽影响不大，可如果触及的是药物配制的核心部分，那影响可大了去了。
在郑丰熬制的古方中药里，火候是一个重要环节，火炉里的药材能否在自然造化之力的作用下发生反应，就要看火候是否到位。
当然，这既然是初级古方，就表明熬制的难度不大，只要秦大爷按照纸条上的来执行，哪怕有一点延迟或提前，影响都不会太大，顶多是药效稍微差点儿。
秦大爷可不知道这些，他听了郑丰的话，如同吞了一颗定心丸，紧张和压力舒缓了不少。
待秦大爷看了一遍字条，心里有了梗概，郑丰便不再耽搁，让秦大爷开始起火，他则爬到锅炉顶上准备往大锅里加水和药材。
八百公斤的药材，分批投入锅炉里也是非常壮观的，纷纷扬扬的草屑像雪花一样飘落。
秦大爷被刺激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同时大声对郑丰喊道：“小郑，你加料的时候轻柔一点。”
郑丰嘴角抽了抽。
加料……您当这是给猪拌饲料呢？
话不多说，二人继续专注于锅炉，一个下药，一个控火，操作越来越顺畅，锅里的药汤也逐渐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
郑丰和秦大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所有的步骤都已经完成，过程中或许有瑕疵，但大体是完整无误的，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呜呜哗哗哗——”
锅盖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霎时从锅里飘散出来。
郑丰和秦大爷忍不住用力吸了几口，顿绝神清气爽，刚才熬药三个小时产生的疲惫竟一扫而空。
“好东西啊！”秦大爷赞叹道。
郑丰点了点头，软件出品，必属精品。
这可是中医文明的智慧结晶，虽然只是初级，但仅凭它能够帮人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这一点，郑丰就敢保证，这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绝对是无上宝药！
二人吸了口气，同时发力将锅盖推开。
随着“咣当”一声惊响，一锅泛着些许青绿色的半透明果冻状物体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不多不少整好一锅。
“这是药？我怎么看着像果冻？”秦大爷一脸的疑惑。
郑丰也不解啊，用来浸泡身体的药物难道不应该是液体吗？怎么看上去像个巨型果冻？该不会哪里出错了吧？
带着重重疑虑，郑丰伸手在“果冻”里抓了一把。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这看似果冻一样的东西在被郑丰的手接触以后，竟然毫无阻滞的融入了进去，而且随着郑丰的拨弄，还发出哗哗的流水声。
“真有意思。”秦大爷开了回眼界。
他见郑丰还要拨弄汤药，打断了一下说道：“你这么玩要玩到什么时候？先让开，我把它导入澡堂，你上澡堂里研究去。”
郑丰觉得有理：“那就辛苦您，我先去澡堂那边等着。”
秦大爷点了点头，又问：“我一会儿要不要过去帮你看着？”
郑丰摇摇头：“您喝酒去吧，我这儿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完不了，您去了帮不上忙，也是干站着。”
“那行，你自个儿研究去，我已经困的不行了，哎，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咯……”
郑丰笑笑没说话，摆摆手去了澡堂。
秦大爷这边弄好了机器就回房睡觉去了，他对偷窥男人洗澡没什么兴趣，哪怕洗澡水再香再好看也不行。
再说郑丰进了澡堂，冷水池已经被果冻状的药剂填满了一半多，管道那边没有液体再流出来，显然这半池就是部。
郑丰走上前去，俯下身在冷水池里抓了一把提起来，然而液体很快透过他的指缝回归水池。
毫无疑问，这些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是液体，只是长得比较奇特罢了。
确认了它的形态，郑丰又思考这一池的药剂到底安不安。
他和秦大爷都是医药界的门外汉，对中医更是一问三不知，所有的过程都是按照古方中药上的备注来完成，其中忽略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他们是检查不出来的。
所以现在这一池药水究竟是伐毛洗髓的神药还是让他死于非命的毒药，这一点郑丰真没办法确定。
按照安第一的普遍思路，郑丰很想用小动物做个实验，但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小动物去？
再者说，人和动物是有区别的，有些东西可能适合人类，但不适合动物，亦或者适合动物的东西，未必适合人类，所以拿动物做实验只能作为参考，证明不了什么。
他当然也可以忽悠一个人进来试试，但这一池水只够一个人洗一次的，一旦有人泡进去，等结果出来，药水的药效也就没有了，等于是他白忙活一场。
八百多公斤的药材，还有大几十万的费用，郑丰可舍不得这么糟践。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就是泡个澡，还能要命不成？
想到这里，郑丰两眼一闭，心一横，扑通一声跳进了冷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