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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二十六、脏污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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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何是当离,何又非当离。世间万物事休休,谁又当得句长久。

康正十二年间,春初,连下了好几日恼人厌烦的小雨终是停了头,罕见的露出了个阳光笑头。

青黑色屋檐下的水堆积了不少坑坑洼洼小水坑,绯红繁花落尽沾鞋脚,茅草堆中冒出了钻头的灰色小蘑菇。

彼时还是皇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崔澜摇着一把金玉折扇行在在湿漉漉的青石巷口处,后头跟着的只有一个从宫里跟出来的小舍人。

“公子,此处无甚好逛的,不如我们还是回去的好。”脸白面无须的小公公见着主子就要往那满是穷酸下九流处的巷子里走,急得一张白脸都红了。那里头住的都是什么人啊,皆是最为下等贱民,同之乞丐无二,若是让公子瞧见了岂不是污了公子的眼,到时候他万死难辞其疚。

“嘘,安静。”一身玄色暗纹的崔澜合起手中半摇折扇,不满的呵斥出声。

吓得小舍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将前头不远处的草从中钻出了一个满是泥浆灰尘的脏小子。披头散发的,即使离得远他都能闻到那股子大得熏人的臭味,正慌张无措的就要往他尊贵的主子身上扑。

“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小心咱家废了你的腿,还不滚远点。”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爱咬人。

“滚去别的地方去。”当主子的还未发声,当奴才的就跟踩了尾巴的狗似的跳了起来。呲牙裂嘴的就要扑上去撕咬着人。

彼时才六岁的何当离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吓得本就白的脸越发白得彻底。可听着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叫骂人,心下更是害怕。

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整个人傻愣愣的站着不动,满是脏污泥垢的指尖无措的/扣/弄着。全身上下简直都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若说有,唯独是那双眼,澄净似水染过无痕的碧蓝天空。

身后是脏娃钻出来后已压倒的狗洞野草,可从其内窥管中一豹角。

“我.....我....我.....。”从小被关在偏僻宅院中,连人都甚少见的孩/童不安的揉搓着满是红肿未消的手。全身上下都脏兮兮得令人作呕,特别是那令人难以接近半分的腐烂恶臭。可唯独那对招子格外招人喜欢,湿漉漉,清凌凌的就惹人心生怜惜之情。

“彘娘,你给我老子回来,要不然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一墙之隔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听声音不大,可很是尖利刺耳。

“你要是在不滚回来,等老子出去就弄死你信不信!”侮辱威胁的骂声一声胜过一声,似从牙缝中混合的滔天怒气而吐出的。

孩童时期的何当离闻言,本就苍白无一色血色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又照着原路爬出来的狗洞钻了回去,那风中纤细弱小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散了,了过无烟尘。

而那正在院中大声呵斥的少年郎见到自己养的狗听话的滚回来了,方才忍不住露出了个好脸。只是这笑满是狞笑,带着拆皮剥骨之意。

“哥哥的好彘娘,你要知道外面的都是坏人。这个世上除了哥哥外在没有其他对你好的人了,你看哥哥这次来看你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馒头。”一只白底金丝羽纹,脚跟后镶白玉吊装的鞋子重重踩在那双满是红肿与脏污的手上,而后重重碾压。

果不其然听到女/童隐忍到发疼的喉间痛呼,而这反倒是更大程度激发了少年的施虐/欲,一口森森白牙在阳过照耀下,泛着阴寒的嗜人之白。

“疼....哥哥.....彘娘疼.......。”手掌被踩,传来一道道钻心蚀骨的疼,疼得即使将下唇咬烂都不能阻止半分。

“那彘娘要听哥哥的话,以后要是在敢偷偷的跑出去,哥哥就不会再来看你了。”

“彘娘....最...最听哥哥的话了....。”一句话断断续续,削瘦的脸颊与鼻尖,鬓间皆被细细密密而麻的冷汗给遮掩。俗话说十指连心,被踩的是一只手,可另外一只手居然也控制不住的发疼,滚滚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哥哥养的好彘娘可要记住今日说的话。”已经十二岁的少年因着家中富贵,自是营养良好,身形高大。拎着全身上下不过几俩肉的孩童就像拎只小鸡崽来得轻松,可惜的是那骄纵与蛮横之气破坏了一张好相貌。

因着院子里头说话声过大,即使在门外相隔不远之人也能听见里头传出的一二三句。光是从中流传出的一言半句都足以令人引起深思。

彼时的二人不过初见,谁都不曾记得谁。仅有的印象都不如那日的花开之艳,柳条之绿来得令人印象深刻。

小小的,满是杂草横生的破旧小院中,正一站一跪,一高一矮,一干净一肮脏的二人。

本是俩个世界不应当有半分交集的二人,此刻倒是破有几分和谐之感,可这一切都归于静止之下。

院落不大,很普通的一进一出,院中杂草以有小腿之高。无人折断的桑树野蛮生长着,边上是几颗小小的小桑树,破旧的房屋里处处透着腐烂发潮之味,光线晦暗,尽是灰尘。

“彘娘乖,过来,哥哥不会打你了,彘娘可是哥哥的好妹妹,哥哥疼爱彘娘都还来不及。”何耀祖手中拿着今日出门前刻意吩咐人去买回来的红糖馒头放在手中,语气就像在逗弄一条狗一样。这次的口吻称得上是温柔了。可倒映在何当离的眼中满是恶魔的微笑。

哥哥是个比魔鬼还要恐怖的人,而且手上被踩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可是那虽早已冷掉,依旧散着香甜味道的馒头使他忍不住咽了好几大口唾液,就连腹中都在唱起了鼓。

“彘....彘娘...很...很乖...乖的.....。”跪在地上,满是鞋印子的何当离已经是饿了俩日之久,看着哥哥手中的馒头垂涎到了极点,可是又怕疼。

上一次哥哥差点打断了她腿的事还历历在目,疼得她一个星期都不敢下床。饿了只能爬在门口拿手挖着虫子和草根吃,喝着污浊的雨水才堪堪活了下来,可是馒头好吃,还能填饱她肚子。

眼前的拿着馒头的人,就像恶魔拿着金子在蛊惑着心智不坚定之人。

“彘娘想不想吃,这馒头可是哥哥刻意让人在里面加了红糖的,甜甜的,香香的,软软的。彘娘以前肯定都没有吃过。过来,彘娘要乖乖的听哥哥的话,哥哥就跟彘娘吃。”何耀祖半蹲下身子,拉扯着因营养不良,身型瘦小到可怜的女童。

本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蜡黄难看的脸却不知怎么长的,比他爹纳进府里的姨娘和小妾还要漂亮几分。当初第一眼见到时就看得他心生痒痒的。而且听人说这个小杂种还是他的妹妹,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贱人肚皮里爬出来的肮脏货色,也敢是她妹妹。

下贱的奴才生出的女儿自然也是下贱的,何况颜色还生得这么好。今日若是不便宜了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其他男人给睡了,在此之前和不收了点利息才好。

“彘娘告诉哥哥,彘娘喜不喜欢哥哥,嗯?”本是家中独子,平日间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许久都没有等到小贱/种/的回答,愤怒的狰狞着脸拉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同她对视,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兴奋的光。

“彘娘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彘娘不喜欢哥哥吗。”炙热的呼吸就像毒蛇似的缠绕上了她,难受得她一度喘不过气来。

“哥....哥哥...疼..。”何当离被拉扯着头发,连扯着头皮发疼,她想哭。可是又担心自己等下一哭换来的是更强烈的暴打怎么办,她怕疼,真的特别特别怕疼。

而且前面好几次的教训告诉她,她越是反抗那人越是高兴。而等待她的是更残忍的拳打脚踢的报复,她害怕极了。

“来彘娘乖,将这馒头给吃了,哥哥就不生气了。”何耀祖现在只要想想就忍不住混身发热,盯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越发炙热幽深。

手中握着的馒头一松,掉在了满是泥泞的黄泥中。还恶劣的上前用脚踩扁碾碎进了泥土里,雪白的蓬松馒头一踩就露出了里头满满的甜腻红糖,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此刻混合着泥泞的泥土和沙石,却仍是令女/童垂涎不已,嘴中分泌的津/液只多不少。

“哥哥知道彘娘很饿,来,彘娘将哥哥给的馒头吃了吧,这馒头可比前面的好吃得多了,彘娘难道不想尝尝吗。”何耀祖恶劣的收回脚,松开她满是泥土油污的头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养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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