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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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步琛粗喘几声,头一歪,没了动静。

所有的人部转头看向依佧,眼神中的指责很明显。

“不可能啊!”

依佧不安地抓抓头,摸摸脸,难道她这肆无忌惮的话气死了刚醒的秦步琛?那这罪过可大了。

伺候在秦步琛身边的大喜公公本是习武之人,应该能听出秦步琛的状况,可这会儿他也拿不准了,患得患失就会怀疑自己的正确判断。

取出羽毛在秦步琛鼻下试了试,羽毛轻轻的摆动,让所有人放下心来。

依佧拍拍胸口,波涛汹涌的模样让叶循喆眼眸变深:这个女人,在人前就不能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吗?拍胸口做什么!

“吓死我了。精力交瘁,这段日子都不能太过劳神,还是请最好的太医来把脉调养,我能做的事已经做好了,其他的,我可不是大夫。”

“他会好吗?”

太后打起精神询问,依佧沉吟片刻,慢慢地谨慎地说道:“毕竟年纪大了。别的不敢保证,调养得宜,三五年还是没问题的。”

太后哽咽着捂住嘴,都怪她。

太子早就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母亲相处,只好看向太子妃,虞氏轻叹,走过去,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做了错事,还需要别人来开解?难道她要说“没事,至少我们还活着”?

她可说不出口,她很记恨这些年太后对秦聿晖的冷漠无情。

现在知错了有何用?这么些年的伤害,是用眼泪能弥补的吗?

“母后,保重身体,父皇还需要您的照顾。”

虞氏总算找到个可说的理由,松了一口气,她还怕自己忍不住出口是埋怨。

太后呜咽,“我对不起他,让他吃苦受罪了,我也没什么好下场。”

“唉,”虞氏轻叹:“母后别这么说。虽是皇室内讧,可百姓也受到了惊扰,要让他们重新对皇室建立信任,还需要我们去努力,需要母后的指引。”

太后微微张着嘴,她还能有用?他们还信任她吗?

宝昕与秦恪暂时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两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回家,真好。

“明日晨就接锦心妹妹他们回城。”

“嗯。”

洗漱后,两人懒懒地靠在榻上,相拥取暖。

不是因为冷,而是他们都需要歇息,从内心,到身体。

“刚才,父王想留说话,怎么?”

秦恪轻笑,捏捏宝昕的脸,宝昕嗔怪地打了他一下,“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若是锋芒太露,他会以为我觊觎他储君的位置。而且,皇祖父身子太弱,怎么也得恢复十几日,才有精神说后话。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好好玩几日。瘦了,想吃什么尽管安排下去。”

“好。对了,各宫都拘在各宫吗?”

“想问同安皇后靳敏儿?怎么说也是皇室儿媳妇,自然拘着,等皇祖父的旨意。想替她求情?”

“她身不由己,有罪也不大,哪用我求情!只是听说她被人下药流产了,唉,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想去看看她吗?”

“暂时不用,我不能做让难堪的事,来日方长。”

两人没什么野心,觉得该做的事做到了任务完成,心宽,闲话几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里外紧内紧,秦恪可算是风云人物,被城关注,敌我难明,唐斗、邵子坤他们安排了大量青衣卫轮值,以保秦恪的绝对安。

他们安睡,可有的人睡不着了。

永定侯府,宁世衍一双眉快拧成麻花了,与江氏一起发愁。

没想到,秦恪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军队支持,还能杀回京城扭转乾坤。

“这可真是……我们宁氏的煞星。好不容易宝祺做了贵妃,还有了身孕,说不定就能取代靳敏儿成为皇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说不定,就是小九儿怂恿的,他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蛮荒长大的孩子,哪有那样的心机。”

“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军队不是小九儿能养得起来的。还别说,小九儿身边的护卫挺强,她看人的眼光独到。若是我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多少事可做。听说,就那彭信,在江湖上很有威望,替她拉拢了不少人,说不定燕王手里的人也有彭信的功劳。我总觉得,这样的能人,就该是我麾下的。”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宁世衍,还真的真相了,前世彭信可不是就在他麾下,辅佐他做下不少大事,甚至协助宁世衍将宁宝昕弄进宫做了禁脔,也有他的功劳。

宁宝昕对彭信倒是无恨,他也是报恩心切,听令行事,所以今生将他拿捏在手里,就变成了宝昕手里的刀。

“侯爷,老夫人有些不好。”

宁世衍赶紧起身,先去了庆辉堂。

现在老夫人不能出事,朝代更迭之时,缺席就会被淘汰。

“让府医到庆辉堂。”

宁世衍赶到时,沈妈妈正在替她抚拍着胸口,“侯爷,刚替老夫人喂下了清心丸,现在好了些。”

“怎么回事?这段日子母亲很高兴的。”

自从驱逐了庶七房,褚氏每日都很开心,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宁世衍感觉,要不了多久或许褚氏就能下地走走了。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生母,更能让京城众人为他的孝心感动,得到更多的加分。

秦步琛也是号称以孝治天下的,对老太后就非常顺从和孝顺。

“本来还好,可晚膳时偶然听见送膳食的仆妇在议论燕王杀回京城,同安帝被拿下的消息,就有些不好了,一直骂骂咧咧的,当时奴婢想着骂过气就出了,比憋着好,没想到这会儿脸色赤红,喘气接不上趟的感觉。”

宁世衍坐下,握着褚氏的手:“娘,儿子也很生气,这燕王阻了咱宝祺的荣华,阻了咱侯府的荣华。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咱只能认命,您也放宽心吧。宝祺还怀着身孕呢,得求着小九儿放过宝祺保住孩子。留得青山在,咱不能置气。”

褚氏仿佛听进去了,平静下来,眼睛也不再灰蒙蒙地,反握住宁世衍的手:“让舅父帮。”

宁世衍点头,他现在最危难的是,他自作主张将庶七房逐出家族,现在要怎么重新把他们加进来。

“当日,不该特意写信告知他们,已经于武阳宁氏无关,当日,该听从父亲的,迟些再做决定。”

褚氏看向宁世衍,她很久没见过宁盛樑了,不知他在哪儿?

“父亲先去了护国寺,最近听说换了地儿,我想着,或许该去求一求父亲,让他帮忙说几句,把庶七房重新写进族谱。”

反正各房由宁盛樑做主都分了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宁世衍下了决心,晨起就去寻宁盛樑。

褚氏叹气,她现在说话要比往日清楚,空闲时间多,总是会想起往日里与庶七房的相处,总觉得自己应该使些手段,将庶七房死死压住,怎么就放了他们离开,现在完无法掌握了?

他们就该任凭嫡房踩踏,怎么能强过嫡房?

“燕王,也是不讲究,居然对一庶房闺女这般死心塌地。”

宁世衍冷笑,来日方长,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可惜二房三房与他们都离了心,总是寻了各种借口不回京城,其他庶房更是与他们不亲近,现在才觉得有些独木难支。

好歹,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若同安帝能保住性命,将来也还有机会的。”

宁世衍听江府的大舅兄说了其中根由,觉得只要秦聿煦争气,还是会重新得到支持的。

褚氏在府医的调治下,总算安稳了,还催促着宁世衍早做准备,早些寻到宁盛樑回来帮着说话。

天色微明,锦心与秦炎悰进了城,还未到皇城,就被秦炎恒与秦惜耘堵了。

“弟弟,可算把那么盼回来了。得听哥哥解释,当日哥哥并未出卖父王,那是同安帝胡诌的。”

秦炎悰站在车辕上,经过磨砺成熟许多的脸上有一丝意味不明。

他还不知道太子被丁侧妃陷害的事,只想着自己被兄长出卖的事。

“不怪,只怪我自己,信了兄弟情分,不是一母同胞,哪来的兄弟情?!是我瞎了眼,管不住嘴,这是我该承受的成长之痛。,也会承受自己做错事的痛。”

秦炎恒脸色大变,“我们是亲兄弟啊!纵然不是一母同胞,确实同一父亲,从古到今,父血更是可贵。我说了,我没有出卖,那是十三叔找的借口而已,我也很冤枉啊!”

秦炎悰负手而立,唇角微勾:“与我何干?要解释,自去向皇祖父解释,向父王解释。我只记住了先生的话,选择什么路,做出什么抉择,就要做好承受结果的准备。我得到了惩罚,也有了承受结果的准备,……准备好了吗?走吧。”

秦炎恒正想挥手让跟来的护卫动手拿下他们做棋子,身边的护卫阻止了他,他们一行有近百人,别看悰郡王他们只有五十来人,可一个个的,那股煞气,护卫都股颤。

“杀不赢的。”

护卫可以肯定,一旦动手,对方能将他们砍瓜切菜一般解决掉,他们也惜命,他们又不是死士。

秦炎恒眼睁睁地看秦炎悰他们离开,眼睛火辣辣地涩,秦聿煦怎么这般无用,好端端的一盘棋也给下砸了!

若是他,若是他,一定先将皇祖父、父王都杀干净了,看他们还能寻什么理由翻盘?!

“哥,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们带来的人上百,也不敢动他们?”

秦炎恒摇头,罢了,他们怎么说也是秦氏儿孙,想来,皇祖父要对付也是对付同安帝,他们受点罚,无关痛痒。

至于母妃……

身为母亲,为儿女付出,不是应该的吗?对付太子,那是母妃自己的决定,她是皇室的妾,皇室子孙的嫡母是皇后,是太子妃,妾做下的错是,不该祸及秦氏儿孙才是。

“惜耘,回去吧,好好地在府里待着,好好地孝敬公婆。是出嫁女,什么事都算不到头上的。”

“大哥!”

“听话,等风声过了,在说后话。”

“那,大哥保重。”

且不说锦心他们回到东宫与太子妃他们好一阵亲热,却说宁世衍赶去了宁盛樑新落脚的寺庙慈恩寺,没想到赶到时,正赶上宁盛樑落发,最后一绺飘落在宁世衍脚边。

“父亲?您这是……”

宁盛樑一脸平静:“最近,总是梦见祖父祖母,他们觉得我尘缘已了,希望我落发为僧,替他们念经超度。”

“寺庙尘缘已了?您儿孙满堂,怎么就了了?”

宁盛樑冷笑,他无能,眼睁睁看好端端的一个家分崩离析,这心早就凉了。

听方丈讲法,渐渐入了心,对佛法更有了兴趣,落发这事考虑了三个月,得知秦恪杀回京城,他的心更是安宁。

“不必相劝,是族长,我心已安,从此只有师傅赐的圆慧,再无宁盛樑。”

“父亲!您怎么舍得……娘亲与您结发,相伴多年,您不能弃之不顾。”

“她害我亲娘,气死我亲爹,我没杀了她,已经愧对亲爹亲娘,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还想如何?此生,父子亲缘部了断,……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宁世衍看宁盛樑毫无留地离去,抬手遮住眼,是不是,他此生有爹也如无爹了?

他做错了吗?

为了宁氏家族,规避可见的风险,他有何错?

等等,父亲为什么说母亲害了祖父母?怎么可能?

宁世衍犹如被抛弃的小兽,双手遮住眼,呜呜咽咽,眼泪顺着之风滴落。

这一世,求的是什么?

孝敬爹娘,儿女成器,可现在,爹爹还在生,却要弃了儿女。

荣华富贵……

在山上坐到午时,才下了山,脑子里一直晃动着宁盛樑的脸,进了城,转念一想,便让车夫将车赶往宜居巷。

他不敢肯定老七夫妻回来了,总想去碰碰运气。

也是他运气好,宁世昀夫妻今日午时刚京城,刚坐下,连茶还没喝上。

“七弟。”

宁世昀拱手,呃,这该怎么称呼?

“宁大哥,来了。”

“我们是亲兄弟,不要如此。”

“只是同姓而已,我拎得清。”

宁世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宁世昀愕然,这是几个意思?

“我错了,可当日危及宁氏家族,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宁氏一族部死光,才是重情义吧?谁都有活着的权利,难道因为与一族就该死?是我抢了爹爹的族长,是我做主将们逐出宁氏一族。”

自保没错,宁世昀能理解,可心寒。

“我不怪。”

宁世衍一喜:“真的”

“是,可我觉得,我也不需要家族。我们商议过,我们自立家族,以重兴为故地,我们是重兴宁氏,家母便是重兴宁氏的老祖宗。”

宁世衍一噎,“七弟,气我是应该的,可爹爹为了……为了……都落发为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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