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瑾趁着那两人扯嘴皮的功夫，原本沉静的面色变了变，目光一转才悠悠站出来道，“方才大家的意思，是先去把围困在驻地坚城的守军救出来。我觉得此计可行，不如明日一早就派一队人先乔装进城探一探虚实。”
萧琉璃嚼着干巴巴的大饼味如嚼蜡，面如菜色，差点蹦掉一颗牙。耳畔听到杨怀瑾的话语，又见燕子六和屠老狗纷纷上前应声。
“我去！”“还是我去吧！”
送死还要争先恐后的啊。萧琉璃惊得掉了一块饼屑在桌上，万分瞧不上的又拿了起来。还是多吃两口吧，谁知道明日过后，会不会连这种粗食都吃不上了呢？
征远将军和参将对燕子六和屠老狗还是有些不放心：既不知他们几个的底细，也不知他们功夫脑子好不好使。进了驻地一命呜呼还好说，万一把大军的兵力粮草透漏给胡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虽说他们来的时候举着旌旗，就算胡夷一时不知，到了明日估计也会收到消息了。原本也没想藏着掖着，最好能以大军威猛之势吓死这些胡夷，直接降了才好。不过，大抵也是痴人说梦。
燕子六心里想的是：之前他的几个旧部进了驻地守军中一直没能联络上，不知是生是死，所以他才急着想先入坚城营救。料想不到屠老狗也这么积极去。立时挑眉眼角一扬望过去，“你跟我争什么？你们好好留在杨大人身边，才是正事。”
屠老狗哪能依呢？呸了一口唾沫星子出来道，“哼！能做英雄何必要当狗熊？你先前怎么编排我的？我就是要正名，我屠老狗才不是懦夫！”
差一点，以为他会把振威军之名抬出来。燕子六默默收回目光转向杨怀瑾，“怀瑾兄弟，你觉得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去的人越少越好。多了引人怀疑，也不利于救人。
杨怀瑾还真有些头疼：一个是与他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一个是忠心耿耿的属下。舍弃谁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一脸无辜的扬了扬眉，扯了扯嘴角道，“不如，你们猜拳决定？”
这么草率的吗？一旁被晾了良久的参将，十分不满。就连先前高看杨怀瑾一眼的征远将军也绷着一张老脸，担忧似得望向那两人。
那两人站的挺直，将手藏于背后。都是一脸正经的如临大敌的表情。
“出！”“出！”两人的动作如箭齐发，若不是知道在猜拳，还以为下手便会有一场恶斗。
一个出的是布，一个出的是拳。燕子六胜。
次日
杨怀瑾等人目送着燕子六跨上了一匹枣红大马，朝着驻地坚城飞驰而去。留下屠老狗横着一张脸，筋肉凸起，恶生生拍断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
萧琉璃看的惊奇万分，呼道，“好身手啊！”
她没看见屠老狗绷着的脸上留下了汗珠，还有微微肿胀的手掌放在背后一个劲的颤抖。
老子输人不输气势。
燕子六策马疾行，在快要靠近驻地时，隐隐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残卷着戚风冷雪扑面而来。他停下马儿慢走，凛了凛眼神，抖了抖身上穿着的厚重石青斗篷。
入城的关口，两扇城门紧闭，虽听着城内一片安静，但鼻间还能隐隐闻到硝烟过后的味道。燕子六眼尾一扫，从城门前的护城河上还能看到漂着一些碎布衣衫。心里的不安渐渐扩散开来。
城楼上有人身着南周士兵胄甲在探头探脑的窥视，“你是何人？这里已经封城了，往别处走吧。”
燕子六来之前怕带着长枪引人怀疑，只带着一柄细细的袖中刀藏在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抬手抱拳开口道，“我乃你们守城将军的挚友，多年未见，特意来找他叙叙旧。”
那个城楼上的士兵用古怪的神色看向他，“最近胡夷来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速速离开保命要紧。”
燕子六见他不信，只好又解释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你们守城将军是不是姓方？叫方槐？你去禀报一下吧，就说老友来了！”
燕子六没有匡他。守城的将军的确叫方槐，不过也不是什么挚友，最多就是点头之交。
数年前，在燕子六初入军营之时，同在姜老将军麾下。那时，两人都是小步兵，还是替补的那种。后来嘛，燕子六立了军功一路而上，又与唐仁关系匪浅自然顺途。而那个方槐就熬了多年才熬到了一个守城将军之职。说是将军，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这里地处偏安，百姓种田少，苛捐杂税也少，基本没有油水可捞。加上朝廷常常克扣军饷，总之过的不是很好。
那个士兵不知和身后之人说些什么，只见人影一闪，过桥已经放下。燕子六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内心焦躁不安宁的心情，缓缓的平复了下去。
脚下轻轻蹬了蹬，骑着马儿徐徐进了城。
就在他入内的下一瞬，城门又重重的关上了。燕子六视线范围内一一扫过，城内街道一片萧条，没有什么贩夫走卒，连只野猫野狗都看不到。
也没有胡夷人的迹象。燕子六停了停，才从马上翻身跃下。这时，有士兵从城楼上小跑了下来。
燕子六只好装的漫不经心，状似无聊的搭话，“哎兄弟，我看着城内还好啊，难不成胡夷还没过来？”
那士兵先是按例搜了一下身，见燕子六张开双臂大大方方，不疑有他的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进来了可不容易出去了。”
搜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没找出什么可疑。士兵将目光转向了马。
燕子六的袖中剑已经被他藏在了马肚子下。见士兵不依不饶，赶紧左一步右一步拦在身前，“小兄弟，我真是来找你们的方将军的。你看这不耽误事嘛？”
脚无意踹在了马蹄上，马立刻惊的高举前蹄，蹭的一下直冲撞人。
士兵避无可避吓得闭上眼，只见燕子六眼神一暗，使出腾展招数先是抢回短剑藏于袖中，又拽着那士兵往侧身一滚。避过了擦肩而过的重蹄。
马匹受惊已经往远处横冲了出去。回看过去，士兵已是面色惨白。手指无意识死死扣在燕子六肩膀。
燕子六弯了弯嘴角，换了急切语气道，“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