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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薄情江山总悠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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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寒虽然面上说的是拒绝,可吕玄还是听出了他的言语中的妥协。

这样也好,倒是省的他再回去派人来抄了元帅府。

“那依照元帅的意思,是想我做些什么呢?”

“只要你能将太子殿下带来,”姜元寒抬头去看吕玄“并且让他亲手在圣谕上盖上玉玺,老夫就能立刻把兵符给你。”

“元帅确定不是在为难我么?”吕玄沉下脸色。

姜元寒冷笑了下,转身走回凉亭。

“马上就要入冬了,不是么?”他看向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心中的悲凉也随着漫天飞舞的枯叶一点点沉落“天凉了,吕大人记得加衣呀。”

吕玄眉头一动,没再说话。

如果他记得没错,姜元寒的夫人就是在这个季节里香消玉殒的。

“皇上驾崩,小皇子失踪,如今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得登大宝,吕大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吧?”

吕玄皱紧眉,忽然又一松,对着姜元寒拱手一礼“元帅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还请元帅稍作等待,我这就去把太子殿下请到这儿来。”

黄元帅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未作言语。

吕玄也知趣,没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了元帅府。

他坐上马车,直接就去了皇宫。

白知还见他面带怒意而来,不由出声问“岳父,您怎么了?是谁惹您生气了吗?”

吕玄闭了闭眼睛,努力把胸口的火气压了下去“是姜元寒那个老匹夫,临了竟还敢这么耍老夫!”

白知还更加疑惑了“姜元帅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

吕玄摇摇头,冷笑了笑“他既然想看老夫的笑话,那老夫就来告诉他,什么叫做‘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

白知还不解地看了看吕玄,又看了看远处高高耸立的禁言阁,心中思绪翻涌,又一瞬平复。

一个时辰后,京城,元帅府。

姜元寒是料到吕玄能想出招来对付他的,毕竟同朝为官多年,吕玄这个人有多少能耐,他还是清楚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吕玄的胆子竟然会大到这种地步。

“沈相,还不动手么?”迟迟不见我动作,吕玄顿时神情一暗,冷喝了一声。

我咬牙,却怎么也忽略不了脖颈间那一抹冰凉。

“我说夫子,您都已经把我手脚拷上了,没必要再在这里用剑架着吧?”

吕玄眸光一厉,陡然就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我霎时吓得没敢说话。

真真是……可恶,都怪我在书院的时候,总被他罚来罚去的,如今这种感觉如影随形,真是叫我没奈何!

“这位兄台,你能把剑稍稍移开些么?我要拿玉玺了,你可千万别伤着我呀,我怕痛得紧。”眼见吕玄那儿是没有通融的余地了,我只得把目光转向身旁,正用剑指着我的那个人。

谁知这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的语气身段都放得那么软了,他却全当没听见。

气死我了!

我撇撇嘴,一手拿过托盘里的传国玉玺,一手抓起正昏迷着的岑曦的手,将玉玺塞到了他的手里。

“夫子当真想要挑起两国之战吗?”正要往起草好的圣旨上按的时候,我还是顿了顿,抬头问他。

吕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心中微叹一口气,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夫子啊,夫子,你明明知道的,今日这圣旨一出,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你,无论千年还是万载,都再也逃脱不了这份战火燎原的罪责。

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是毁身辱誉的事,却还是要这么不顾一切地去做?

重重盖上玉玺,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圣旨上的字,起身走到了姜元寒面前。

那举剑的侍从倒还知趣,没再限制我的行动,而是将玉玺和圣旨都放在托盘上,交到了吕玄面前。阅读书吧

“元帅,有些日子没见了,您的身子可还好?”我开口问。

姜元寒上下扫了一眼我狼狈的模样,神色暗了暗“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自古到今,有哪个丞相如你这般?”

我僵硬了一下脸色,勉强笑道“在元帅的眼里,我一直都是比不得旁的丞相的。”

姜元寒最看不得我这副颓败的样子,而且从方才他看到我进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出来我身上有伤。

这伤不重,也不轻,却足够影响我的实力。

稍稍侧开脸,他敛了敛神色。

从前就是这样的啊,无论多苦多累,她只是咬牙撑着,就算撑不住也要撑下去,从来就没想过服一次软,或者求求人。

她真的只是要强吗?

或者,她只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依赖的人。

“这是兵符,拿着吧。”姜元寒从袖子里拿出半枚虎纹座印扔到了我的手上“吕大人,现在你可以将善尽还给老夫了吧?”

吕玄没有直接拿到兵符,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但如今与在不在他手中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也不会因此斤斤计较。

“元帅尽管放心,善尽是您最钟爱的坐骑,我怎么敢怠慢它?它一直都在城郊,也是您想要看到的自由的样子。”

姜元寒相信吕玄的话,他也没必要不相信“既是如此,你们便离开这儿吧,太子殿下身染重疾,不宜多动,就留在老夫这儿诊治吧。”

“这如何使得?”吕玄就猜到了姜元寒会来这么一出,故作惊讶道“太子殿下身系芩国安危,自当在宫中受到最好的保护和诊治,在元帅府……”

“沈相是不相信老夫?”

吕玄一顿。

“在下自然是信得过元帅的。”我立刻回答道。

姜元寒看向吕玄“吕大人,请回吧,想必沈相也该累了。”

“……”吕玄紧了紧拳头,拂袖转身“我们走。”

那带剑的侍从直接将剑放到我脖子上,将我架出了元帅府,不过铝线这次并没有让我回到皇宫,而是把我囚禁在了丞相府。

他没有问我强要兵符,只是用我府里每一个人的命逼我用兵符盖章下令,攻打祁国。

“老夫知道太子殿下的兵符早就交到了你的手里,你不用在我面前撒谎,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够了,否则你娘,还有这相府上上下下的人,便都与你陪葬了吧。”

“你!”我心里不甘,却又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做“好,我会如夫子所愿,只是但愿夫子往后不会后悔。”

说完,我翻开一张折子,提笔就写,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写好了他想要的内容,接着我将两枚兵符合为一体,盖上印章,交给了吕玄。

吕玄拿到这份折子,开心地笑了“青枝,在书院的时候,老夫就知道,将来能助老夫一臂之力的,一定是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吕玄也不想在我这儿多待,坐上马车便离开了这儿。

“公子,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孙沪用剑砍断我手脚上的铁链,出声问我。

我眯了眯眼,冷声道“是时候了,备上热汤,本相要沐浴更衣。”

“是。”

酉时,天昏地暗,日落西山。

没有风,只有寒凉的空气拂动人间的每一寸土壤。

也有大雁高吭,也有秋叶零落,也有星辰晦暗难明。

一如人于浮图,生死不由己。

姜元寒已经在太子身边等了整整两个半时辰了,可直到现在,他除了看见去而复返,锦衣华服的丞相大人,和她身边的书童,就谁也没有看见了。

他是沙场的老将,懂得什么是时机,他并不着急,只不过……

“你这时候喝酒,当真合适吗?”

我笑了一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些都是好酒,现在不喝一会儿可就都要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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