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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红枫易冷前孽尽(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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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速度实在太快,便是鲁鼎心中早有预备,还是被我一掌打中,飞身出去,张口吐血。

微眯眼,我冷冷瞥了他一眼,拂袖从他身边走过去。

“大人,”鲁鼎不死心,撑着一口气,用力抓住了我的袍角“主子是为了您着想,为了大局着想的,您不要......”

“放开!”我狠狠将袍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一刻不停留地往外走。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您不能啊!”鲁鼎万念俱灰,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我。

我现在已经听不清楚他说得任何话了,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她。

我必须快,我现在就要赶去玉和宫,我要带她走!

深夜的皇宫从来寂静,也可怕,可怕的悄无声息。我裹紧衣袍,飞快地从屋檐上掠过,只半个时辰,便落到了玉和宫门口。

“谁?大胆贼人,竟敢私闯......唔!”几个闷哼声,守在玉和宫门前的侍卫便一个接一个东倒西歪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暗了暗眸色,快步走了进去。

“玉合,玉合!”我心急地唤她,这偌大的宫殿内满是空荡荡的回响。

珠帘相撞,黄纱飞舞,天宫明月灼目,地下的人却只能身处在黑暗中,独自彷徨。

“玉……”绕过屏风,我刚想往床榻的方向走近两步,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却生生让我停住了动作。

“你想找谁?”冷若冰霜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压抑的怒气。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沈青枝,本太子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离开那个院子?”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冰凉的月光从窗外照射到他的眼睛里,雪一般无情。

我心中惊惧,面上却不敢有什么变化去,只能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太子殿下,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些,本相可不是一个储君就能随随便便支使的。”

我这话说得可谓是半点客气也没有,我以为他听了一定会生气,而事实上他确实是生气了,却不是我意料中的样子。

他冷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就笑了起来,月华之下,他那样冷峻的笑颜几乎能让世上的任何人都心神恍惚。

“哦?是嘛?”他嘴角含着笑,一步一步走近我,眼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我心惊。

“沈青枝,”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连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你是我的,我说的话,你不需要听,你只需要去做,做到让我满意,我才会善罢甘休。”

“你……”

“我手里握着的,可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的命。”

我一下噎住。

过了好一会儿,我示弱地往后连退了四五步,堪堪从他危险的气势中逃脱出来。

“你把玉合带到哪里去了?她是不是答应了皇上什么,皇上才会赦免我的?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总该……总该对她好些。”我低着头,声音中甚至带了丝恳求。

然而即使我低声下气如此,他仍旧心怀不动,波澜未起,就好像我说的那个人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可我只能忍。

我需要一个结果。

“回院子去,这些事,你都不必管。”等了半天,他只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

我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

“岑曦,你可真是一个好储君,当初我可真没看错你。”我摇着头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岑曦在身后的黑暗里紧紧盯着我,却没再向前一步。

随手给门外几个侍卫解开穴道,我跳上屋顶,几个起落出了皇宫。

我捂住胸口,稍稍停留了会儿,继而就借着夜色直往驿馆而去。

张之佑是料到今晚会有贵客来访的,尤其是在接到那份赐婚圣旨的时候。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竟差点昏倒在他的“怀里”!

上有青天作证,他张之佑一生为人正直,律己律身,是万万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包括这位“投怀送抱”的“美人”。

“咳咳……”张之佑假装咳嗽两声,红着脸偏过头去。

我压根就没力气去在意他的尴尬,借着他的力道,我好歹勉勉强强没有倒下去。33

也不知道是方才同鲁鼎打架裂了包扎好的伤口,还是在玉合宫被岑曦气得头晕,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呼吸很是急促,然而每每深呼一口气,伤口都像是被针扎一般,让人痛得想在地上打滚。

“玉合……”我大口喘了两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答应要和……要和你们祁国和亲……和亲了?”

张之佑的神情变了变,他没立刻回答我,待到我的气息稍稍平复下来的时候,他才将我扶着坐下。

“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及,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你为她做得够多了,实在不必太过自责。”他难得地好心劝慰我,我却半句话也听不进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摇头,眸中悲切“你不明白,我欠她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

张之佑确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个世界上,终归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

“这么说,你是想一直待我这儿守株待兔了?”张之佑给我倒了杯茶,抬头问我。

我微闭了闭眼睛“芩祁两国的战争,我阻止不了,可我绝对不能让她成为这场战争的飞花空沫,如果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生命,就让我来吧,用我的血,我全部的生命去偿还她。”

“你……你真的……”张之佑被我的话一惊,想对我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真的,他自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么费解,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能猜透她的心思,有时候却又觉得不能。

一个人的情绪无非悲欢两种,可她却不同,有时她是真的开心,然而这份开心却总也不纯粹,有时候她是真的伤心,可这份伤心总是来的痛苦而压抑。

人若活成这样,便是觉得累,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罢了,总归这儿是你芩国的土地,你愿意呆在哪儿就是哪儿吧,只是与你的三日之约,我恐怕是真的不能遵守了,你可莫要为难我呀。”张之佑摸了摸下巴,一脸的可惜。

我紧紧闭住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之佑晃了晃脑袋后面的青玉带,进屋给我重新泡了壶茶。

我们一人一杯,一直和到了天亮。

张之佑虽然有些记仇,但相处久了,倒也是个不错的诗歌棋友,他几乎无所不精,很多方面我仅是略知皮毛,他却能说得头头是道,好似前世今生都能被他捯饬出来。

可这样一个人如若做了敌人,又难免让人觉得心神俱疲。

“你可已经在我这儿呆了十几日了,还不打算走吗?”张之佑摇着一把青竹白雪扇,慢慢悠悠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将最后一口药喝完,放下碗,抬头看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张之佑一挑眉,将一个小锦囊放到了我面前“方才有个人来,说是你少时的同窗好友,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一看到锦囊,眸光就是一凝,然而不待我说什么,张之佑竟是古怪地笑了起来。

“有美人入怀了?这么高兴?”我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有美人入怀,而是沈相你有桃花之运呀。”张之佑笑着坐到了我对面。

我皱眉“这话怎么说?”

张之佑见我似乎真的不懂的样子,不由可惜地摇了摇头“自古锦囊就是寄予相思之意的东西,多少说得说不得的情愫皆装在这小小的锦囊中,你真的不懂?”

我愣住。

“这边芩国第一美人六公主殿下为你奋不顾身,那边又有佳人为你相思成疾,啧啧,沈相这桃花开得可真旺。”张之佑羡慕地看着我“哪里像我,倒如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如这样,这第一美人,我就不跟你挣了,你把那位妙手佳人让与我吧?”

我紧了紧手里的锦囊,眸色沉沉地轻笑了一下“他是亓州少城主,杜融,这样的美人,我要也要不起,你若是喜欢,不防就去芩国天牢里同他说,如果你不嫌麻烦,将他带到这里也一样。”

张之佑这次是真的惊住了。

他上上下下看了我许久,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难怪桃园里的花都只能落在流水里,原来这院子里的主人偏生不爱花,只爱那青涩的果子。”

面色顿时一僵,我咬牙“滚出去!”

张之佑眉头一动,忍着笑离开了去。

这个......这个......

我气得头脑发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骂他。

伸手倒上一杯茶,我仰头一口喝尽,待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后,我动手打开了锦囊。

里面是一些干花和草药,除此以外,就只剩一张小纸条。

纸条很小,写不了几个字,可那样温柔而坚毅的劲道,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遍了。

“勿殇......”

眼眶一湿,我忽然就看到了不久的将来。

杜融,你说的每句话总是对的,可这一次,能不能错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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