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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六章 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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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中,云层突兀崩散,消弭一空,只剩一片青天。

那股冲天而降的力量,那尊尚未出现的存在,似乎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天地间,一双眸子睁开,充满着洞察一切的智慧,以及无可动摇的淡然。

山海间,一道高达百丈的虚影浮现,穿儒袍,戴儒冠,面目模糊,长须飘飘。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空中的骄阳,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这尊虚影,头顶青天,脚踏汪洋。

这尊虚影一出,靖山百里之内,清气缭绕,虚空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儒家书院日积月累一千年的清气,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光。

儒圣!

儒家体系开创者,超越品级的伟人。

自儒圣逝世,一千两百多年,第一次有人召唤出儒圣的英魂。。

这一刻,巫神的雕塑剧烈颤动,整座祭坛,整座山谷都在晃动,犹如地震。

这一刻,靖山城方圆百里内,所有生灵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伊尔布和乌达宝塔,浑身战栗,脊椎弯曲,倔强的不肯匍匐,这是三品巫师最后的体面。

大巫师萨伦阿古仰望着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嘴唇轻轻颤抖。

他喃喃道:“儒圣.........”

人族文明诞生以来,礼制的变迁制度的变化堪称繁杂混乱。但如果把“历史”这条长河延长从宏观角度去看,其实人族文明的变迁,可以简单的分类为两个阶段:

儒家前和儒家后。

儒家诞生之前制度多变不稳处在一个相对混乱的阶段。

儒家诞生之后,人族文明才有了基石,有了万变不离其宗的根本。

神魔时代总结后的十数万年里若论气运加身上古人皇也好后世千千万的帝王也罢都不及儒圣万一。

作为人族文明的奠基人儒圣更像是应运而生。

魏渊双眼被一片清光取代凸显出神灵般的冷漠,他的肉身裂开细密的裂缝,儒冠和刻刀泛起清光,一遍遍修复着他的身体,一遍遍重新裂开周而复始的循环。

此时此刻他肩负的不仅仅是超越品级的力量更是人族诞生以来头等磅礴气运。

儒圣逝去后,从未有人能召唤出他的英魂,不是没有道理的。

魏渊抬起头盯着空中的贞德帝,淡淡道:“不妨出剑!”

贞德帝冷漠的看着他。

一剑斩下。

剑光煌煌,时间和空间在此刻仿佛凝固,世上从未有过如此煊赫的剑气,因为历史上,没有超越品级的剑客。

“啊.......”

惨叫声在战场中响起,几个壮着胆子一睹此景的高手,身体出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变。

有的体内忽然激射出剑气,而后,四分五裂。

有的身躯染上铁灰色,变成一尊雕塑。

有的突兀着火,迅速化作灰烬,在地面留下两个漆黑出油的脚印。

有的化作黄沙溃散;有的血肉木质化,皮肤出现木材纹理,毛孔里长出绿叶。

张开泰等高手猛的闭上眼睛,低着头,不敢去看这道剑光。

恐惧在他们心中爆炸。

涉及到九州世界最巅峰级的战斗,真的能轻易将一方地域化作废土。

煌煌剑光转瞬已至眼前。

魏渊抬起脚,往前一跺,声势如洪钟大吕:“儒圣之前,谁敢放肆!”

那道百丈虚影同步太脚,往前轻轻一踏。

这一脚踏下,汪洋中骤然掀起数百丈高的海啸,靖山彻底坍塌,山崩,海啸........

儒圣一脚之威,将山川夷为平地,将大地化作泽国。

五色剑光轰然崩溃,化作纯粹的五行之力,将天空渲染的缤纷瑰丽。

萨伦阿古、贞德帝、伊尔布、乌达宝塔,四名超级高手胸口被一股几乎横扫此方天地的清气撞中,宛如风中残叶,身躯迅速破败。

四名顶尖强者凝立高手,修复伤势,气息已跌落谷底,志气更是一蹶不振。

四人合力的一剑,已经达到超越品级的强度,岂料在儒圣一脚之下,灰飞烟灭。

溃散的五行剑气直接改变了此方天地的元素规律,海中长出参天大树,岩石中流淌出潺潺溪水,火焰在海面燃烧.........

不是这一剑的威力不够。

是儒圣太强。

贞德帝气息不稳,缠绕于体表的乌光化作黑色火焰,反噬自身。

他修的是人宗之道,同样会被业火灼身,过去几十年里,依仗国君的身份和地位,牢牢压制业火。

方才被清气撞中,气息衰弱,业火立刻反噬。

他深吸一口气,吞吐天地灵气,道门号称万劫不磨的阳神之躯,散发金光,将业火扑灭。

...........

魏渊脸色苍白了几分,不再理会四名手下败将,转身,朝着山谷中那座祭坛走去。

儒圣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的身体,尽管有刻刀,有儒冠,有赵守的祝福。但对于魏渊而来,依旧是难以承受之重。

召唤超越品级的存在,是需要代价的。

没有玄而又玄的法术反噬,有的仅仅是“承载过重”这个简单的道理。

随着魏渊的转身,儒圣的虚影同步转向山谷,迈动身躯。

无人敢挡儒圣的路,一品也不行。

萨伦阿古望着那袭青衣,并没有因为大势已去而愤怒,依旧平静温和,缓缓道:

“魏渊,你天赋卓绝,即使巫神解开封印,你也能独善其身,何必?”

当年儒圣封印巫神,有着巨大的隐秘。纵观九州,知晓其中隐秘者,两手之数。

亡国灭种,如何独善其身?魏渊置若罔闻,坚定而缓慢的朝着山谷前进。

他还有一个敌人。

魏渊于虚空中前行,临近山谷时,被一道屏障挡住。

这道屏障无形有质,看不见,但摸得着,它把魏渊挡在了山谷之外。

山谷内,是另一片天地,它拒绝魏渊进入。

能挡住超品的,只有超品。

巫神,已经能影响现实,渗透出力量。

能挡住气运的,只有气运。

魏渊握着刻刀,轻轻点在无形的屏障上,气波“嗡”的一震,把刻刀弹开。

萨伦阿古遥望着这一幕,道:

“巫神已能渗透封印,影响现实,它并不是任人宰割的雕塑。可惜你们的反应太快,如果能拖两年三年,巫神便能调动更多的气运。”

魏渊转动脖子,看向远处的萨伦阿古:

“你在暗示我竭力破坏屏障,消耗儒圣这一道为数不多的力量,让我没有余地封印巫神。”

萨伦阿古坦然道:“你还有选择吗?”

魏渊嘴角翘起:“谁说没有。”

..............

靖山城内,白衣术士的身影显现,他无声无息的穿过紧闭的城门,抵达了这座巫神教总坛。

“出.......来........吧.........”

白衣术士磕磕绊绊的说完,抬脚轻轻一跺,阵法以他为核心,迅速扩散,笼罩周边街道、房舍。

传送阵纹!

一名名铁骑突兀出现,手持钢刀,身披甲胄,为首者是一个比女子还要美艳的年轻人。

城内的人们惊愕的望着这群天降异客,通过甲胄、长相等细节,辨识出是大奉的骑兵,顿时脸色大变。

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奉的军队突然杀到城里来了。

炎国与大奉边境三州接壤,仗着险关重重易守难攻,有恃无恐,常与靖康两国联军,屡犯边境,烧杀劫掠。就算是市井之徒,都能掐着腰,嘲笑一声:

“中原如娘们,随意可欺。”

只有我们打大奉,没有大奉打我们的道理。

这个现象直到山海关战役结束,依旧没有改变。

南宫倩柔高举佩刀,气质阴冷,喝道:

“大奉建国以来,六百年间,巫神教杀大奉百姓,抢我大奉女人,血债累累馨竹难书,东北三州百姓,苦巫神教已久。大奉的将士们,随我屠城。”

“屠城!”

“屠城!”

“屠城.........”

沉雄的咆哮声汇聚一处,声浪震天。

一万重骑兵冲入街道,大肆杀戮,把城池化作人间炼狱。

今日屠城,血债血偿!

............

“魏渊!!”

见到靖山城中如火如荼的杀戮,灵慧师伊尔布怒不可遏:

“只有超品能封印超品,你一个凡人之躯,夹杂其中,真不怕死吗?!”

局势进展到这一步,这位三品大高手从内心深处泛起无力感。

你魏渊既非儒家弟子,又非那些凡人蝼蚁,二品武夫足以独善其身,逍遥自在,何苦自寻死路?

“说打你巫神教,就打你巫神教。”

魏渊的目光从靖山城收回,转向大巫师萨伦阿古,笑道:“当年的老卒们,喊我一声大奉军神,也不好让他们失望。”

在注定不会有粮草的情况下,凿穿险关重重的炎国,兵临国都,吸引炎国与康国的大部分兵力。而后暗度陈仓,渡汪洋到靖山城。

召来蛟部蛟龙,抵消“雨师”的惊涛骇浪。

以刻刀重创一品大巫师,逼贞德帝现身。

请来儒圣英魂,重创巫神教阵营所有顶级高手。

派遣南宫倩柔与孙玄机会合,关键时刻杀入靖山城,动摇巫神气运。

从出征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如何行军,如何分兵,走哪条路线,需要谁的帮助,敌人有几个,是谁.........每一步,他都算到了。

监正曾说,当世之中,能与我在棋盘博弈厮杀,不分胜负之人,太少太少,魏渊算一个。

靖山城里每死一个人,巫神能借用的气运就减弱一分。

魏渊抬起刻刀,朝着已然薄如蛋壳的屏障轻轻一划,破开了巫神的屏障。

伊尔布和乌达宝塔看着魏渊进入山谷,满脸不甘。

萨伦阿古和先帝贞德望着这一幕,前者目光平静,后者眼神冷漠。

...........

祭台高数十丈,仅比山峰稍矮。

魏渊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祭台,石阶层层叠叠,共九十九级,尽头是巫神教信仰的神,巫师体系的开创者。

神魔时代后,为数不多的超品之一。

称一句“如神似魔”,不过分。

魏渊收回目光,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刹那间,天发杀机,地发杀机,这片空间在排斥他,在针对他,降临下可怕的压力。

魏渊顿了顿,迈上第二层台阶。

儒圣虚影降下清光,抵消天地压力。

魏渊昂首,朝儒圣虚影作揖:“不用!”

他召唤儒圣,不是为了杀敌,是为封印巫神。

萨伦阿古怂恿他以儒圣之力破屏障,就是为了层层削弱儒圣的力量,等到了祭台上,儒圣还有多少余力?

他魏渊不是工具,不只是承载儒圣英魂的工具。

相反,他魏渊才是今世封印巫神之人。

儒圣,是他的工具。

第二级,第三级,第四级..........

二十级后,魏渊每走一步,身体便出现一道裂痕,高品武夫的不死之躯修复着可怕的伤口,勉强维持平衡。

五十级后,魏渊宛如被拼凑起来的瓷人,浑身已是裂缝遍布,包括儒雅俊朗的脸庞。

他终于停了下来,不知是力竭,还是被压的再也无法前进。

“不超脱品级,终究是凡人,与蝼蚁又有何异?”

缥缈的叹息声传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

伴随着这个声音,沛莫能御的力量汹涌而来,天地共同发力,要绞杀魏渊。

摆在魏渊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条路是使用儒圣的力量登顶,至于登顶之后,这道来之不易的英魂,还有没有余力封印巫神,只有天知道。

第二条路是转身离开,带着大奉军队撤退。

............

“神灵,好威风啊.........”

魏渊喃喃道,一段尘封的往事突破了记忆的封锁。

四十年前,贞德帝还在位的时候,东北三州发生过一场惨烈战事。

巫神降下神谕,灭大奉,夺气运,当时东北三国调集二十万兵力,攻陷襄荆豫三州,三日一屠,老弱妇孺一个不留,一个个大奉百姓像低贱的草芥被屠戮。

百里无人烟,枯骨埋山野。

比妖蛮更凶残更暴戾。

时至今日,那场战役依旧是当年经历过兵乱的老人心中的阴影。

也是那一役,此后十年里,朝廷在三州陈兵十万,百姓宁可做流民也不敢回故土,是真的被巫神教打怕了。

事后朝廷再造黄册,发现襄州、荆州、豫州万里河山,十室九空,死于那场战乱的百姓,百万计。

魏渊,祖籍豫州。

魏家,只活下来一个少年。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而今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青衫少年,魏渊狂笑道:

“四十年回首,国恨家仇至今朝。现在,我想知道,神,能不能困我这个蝼蚁。”

一袭青衣拾阶而上,天地牢笼形同摆设。

九十九级,一气登顶。

站在巫神雕塑前的,已是一个残破的人形。

魏渊不屑的嗤笑道:“看来,神也不过如此。”

迩来四千八百岁,中原人族只有两个人登上过巫神教总坛。

一千两百年前的儒圣。

一千两百年后的魏渊。

仅此二人。

............

大巫师萨伦阿古叹了口气,“魏渊,巫神复苏,大势所趋。中原如今人才凋敝,儒家衰弱,难成气候。气运流失,监正不复巅峰。你又何必螳臂当车?”

说完,他指尖轻轻滑过手腕,任由鲜血流淌,手捏法印,声如洪钟,传遍天地:“为巫神献上祭礼。”

身侧,伊尔布和乌达宝塔脸色严肃,各自割破手腕,捏起同样的手诀。

三位高品巫师手腕鲜血流淌,鲜血如线,但没有滴落,而是化作绯色的光辉,丝丝缕缕的飘向遥远处的祭台,飘向巫神的雕塑。

血祭大法!

巫神教的血祭大法。

听到大巫师的声音,看到这一幕的巫师们,明白了巫神教已经在堪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数百名巫师纷纷脱离战场,没有丝毫犹豫的割破自己的手腕,手捏法诀,像巫神献祭自己。

纳兰衍只觉得体温渐渐冰凉,生机伴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化作绯红光辉,飘向山谷,汇入那尊被巫师们顶礼膜拜千年的雕塑。

你中原大奉将士能悍不畏死,难道我巫神教就贪生怕死?

巫神教统治东北四千多年,何曾被人打的如此狼狈。

今日即使身死道消,也要让你魏渊,让大奉功败垂成。

弥留之际,纳兰衍霍然转头,看向那袭青衣,想起了山海关战役中殒落的父亲。

想不到父子二人,竟死于同一人之手。

纳兰衍缓缓闭上眼睛,悄然而逝。

一位位巫师倒下,变成枯槁的干尸,他们死的无声无息,却没有怨言,没有遗憾。

他们的意志融入了巫神雕塑,这是巫神教最后的抵抗,这是巫师们,向魏渊,向儒圣,发出的诅咒。

...........

咔擦........

祭台上,巫神雕塑出现皲裂,迸出细碎的石屑。

一股股黑烟透出雕塑眉心,遮天蔽日,挡住烈阳,挡住蓝天,把白昼化作黑夜。

俄顷,这道黑雾笼罩靖山城方圆百里,翻滚不息,宛如暴风雨下狂涛。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神灵一怒又当如何?

士卒们的拼杀再次挺了下来,靖山城周遭,为数不多的存活着抬起头,面露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黑雾。

黑雾骤然坍塌下来,势如天倾,与祭坛上空凝聚成一道高大百丈的黑影,面目模糊。

敢于直视黑影的人,当场暴毙。

百丈黑影,与百丈虚影对峙,宛如两尊开天辟地的巨人。

“儒圣!”

黑影中,传来缥缈宏大的声音,似愤怒,似仇恨,似叹息。

伴随着这个声音,天空一声焦雷,风云变色。可怕的暴风雨降临了。

“你会后悔的。”

缥缈宏大的声音再次传来。

魏渊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沉默不语,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战场,拼杀中的大奉士卒。

这些死于巫神教国土的将士,以及那些死于山海关战役的老卒,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东西,为之马革裹尸的东西,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为国为民。

我魏渊带着他们来送死,为的,不也是这四个字?

黑影居高临下,冷漠俯瞰,宛如神灵在俯瞰苍生,俯瞰蝼蚁。

黑影抬起手,指头轻轻按下。

神灵一怒,固然可怕,但凡人又有什么资格体会到神灵的怒火呢,于神灵而言,不过是一根指头就能按死的存在。

与蝼蚁有何区别。

骨头碎裂声响起,神灵的攻击还没到来,威势已让魏渊浑身骨骼尽碎。

他的脊椎猛的弯了下去,像是肩上扛了一座大山,再难抬起头了。

此时的魏渊,如同即将分崩离析的瓷器,本就遍布裂纹。

这一幕,与当初佛门斗法时,金身法相逼迫许七安下跪,何其相似。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许七安的咆哮,听见了京城数万百姓的咆哮。

魏渊眼里忽然迸射出亮光,清亮澄澈。

我这一生,不敬神,不礼佛,不信君王,只为苍生。

神灵不仁,便是我之仇寇。

魏渊一点点挺直身板,他浑身骨骼尽碎,包括脊梁,此时能挺直腰杆,大概是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吧。

如今的九州,很少有人知道儒圣为何封印巫神。

很少有人知道高祖皇帝当年为何出尔反尔。

很少有人知道,巫神上古时期,曾经侵蚀中原,断人族气运。

他魏渊,不想文明的脊梁坍塌,不想中原人族世世代代低头为奴。

凝聚了神灵一怒的指头,从天而降。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手掌握着刻刀,殷红的鲜血如水般流淌。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与他一起握住刻刀。

不知何时,百丈高的巨大虚影已经消失,它出现在了魏渊身后,仿佛是这位千年后人杰最坚实的靠山。

魏渊的手不再颤抖。

千年之前有儒圣,千年之后有魏渊!

这位读书人意气风发,冲冠一怒,朝着巫神厉声咆哮:

“你巫神要侵蚀我大奉气运,要断我中原人族气数,问过我魏渊了吗!”

魏渊握住儒圣刻刀,轻轻往前递出。

刻刀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距离儒圣最后一次出刀,已经过去一千两百多年。

这一刀,横跨千年时光。

世上再无如此惊艳的刀光,也再无如此张扬的意气。

超越品级的力量在祭坛上空炸开。

天塌了。

巫神凝聚出的黑影一寸寸崩溃,溃散成席卷天地的可怕波动。

这股力量卷过山丘,荡平山丘;掠过汪洋,掀起海啸;卷过城池,城池化作废墟。

南宫倩柔一骑当先,率领重骑兵撤退,双目通红,面目扭曲。

义父,你一定活下来。

张开泰等金锣、高品武夫也在逃,在与死亡竞赛。

所有人都在逃,慌不择路的逃。

很久很久以后,这股余波才散去,所过之处,夷为平地。

巫神教总坛,靖山城,从此成为历史。

只有被儒圣封印和巫神力量保护的祭台,在这场毁天灭地的波动中保存了下来。

魏渊傲立祭台,穿着褴褛的青衣。

“为什么.........”

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声音,但已不再宏大。

身后的儒圣虚影一步跨进巫神雕塑,皲裂的缝隙自行修复。

巫神,再次被封印。

为什么?

魏渊疲惫的转身,望向中原,他发迹于元景6年,击退蛮族骑兵,一跃成为大奉新贵。而后在山海关战役中运筹幄,打赢这场改变九州格局的浩大战役。

随后自废修为,入庙堂,与朝堂多党抗衡,以宦官之身压服诸公。荣耀、功绩、权力,握于手中,辉煌无比。

纵观他的一生,有很多让政敌研究了半辈子,依旧无法理解的地方。

无子嗣,无家人,孑然一身。

宦官们视为精神支柱的金银财帛,他也视如粪土。

宦海沉浮数十年,真就无欲无求?

魏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见了清云山顶那座亚圣殿,看见了立在殿中得石碑,看见了那歪歪扭扭的四句话。

为什么?

魏渊轻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

元景37年秋,魏渊率十万大军攻陷巫神教总坛,封印巫神。

靖山城化为废墟,数十万生灵灰飞烟灭。

这是历史上,中原人族的铁骑,首次踏破巫神教总坛。

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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