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庸手微微一动，便把坐的姿势稍微起来点，以便可以迅速起身夺得先机。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男人望着顾庸的眼睛问道。
顾庸吸了口烟，咳嗽一声说道“不想，也没兴趣知道，这些事情见多了，所以也见怪不怪。”
“我叫何淼。”男人伸出了手，要与顾庸握手。
顾庸摇了摇头表示不想与他握手“顾庸，这些没必要的东西能免则免。”
何淼无奈一笑，又从锅里盛了一碗肉汤给顾庸“你知道汤是人肉煮的后，你还敢喝我的汤吗？”
顾庸伸手接过那碗汤，毫不忌讳将汤喝完，把里面的肉吃干净，他淡淡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时候想活下去，一些总是要做一些违心的事。”
两个人没有说话，直到顾庸又点上一根烟问道“还有一个人，是你儿子吗？”
何淼点了点头呵呵道“是的，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像我这种心已死的人，再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麻木的活下去，我想这根本不可能。”
顾庸闻言沉默一会才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照顾你的儿子。”
“也许你不是个坏人，但我太爱我的儿子了，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他继续活着，饱尝这些他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事，每当我狠不下心来时，我都会看看他。”何淼叹气道。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顾庸问道。
“你会在意一个刚到十岁的孩子提出任何意见吗？”何淼反问道。
顾庸没有回答，何淼似乎接着问道“不知道，你结过婚没有？”
顾庸摇了摇头，何淼才接着道“你永远不知道做一名父亲是什么样的心情，那种永远想把危险挡在自己的身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或许我做的一切并不伟大，但是这已经是我竭尽全力所能做到的程度了。”
顾庸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想起了魏旭，这两个人其实蛮像的，顾庸第三根烟在篝火边点燃，他望着篝火的火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刚遇到李赫时，那时候信念还在，项军也在，所有人都在，只是今天风景依旧，故人们都已经不见了。
顾庸不敢在去回忆这些，因为每次想到这些，他总会陷入回忆，而这些回忆自己不愿意回忆的事。
恍惚中，烟已经烧到了他的手，顾庸毫不在意的弹了弹烟灰，将剩下一截烟屁股抽掉，他感慨道“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不过他已经不在了，在某些地方来说你们两个的想法是一致的。”
何淼淡淡的点了点头，话题已经讨论完毕了，顾庸和他都不是那种随便乱开口好奇心太重的人，再说能活到现在的人，如果没有过原始人的生活的话，一定就是个个都是人精，而顾庸和何淼也算人精中的中等偏上的人，二人的城府和心计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顾庸拿起了勺子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肉汤，抖了抖有些发冷的后脖领子，竟然抖出不少冰屑来，顾庸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肉汤说道“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愿意把儿子交给我的话，我会替你照顾他，只要不是他自己作死，我至少能一直让他活到我没力气保护他位置。”
“为什么？”何淼非常疑惑疑惑，于是他很干脆问道“你帮我带一个累赘，一直要把他养大，你知道这要多久嘛？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一切。”
顾庸拨弄一下有些杂乱的发型，他低声道“没有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我赎罪。”
“你做了对不起那个故人的事了吗？”何淼好奇道。
顾庸点了点头，他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完，抹了抹嘴唇说道“他为我而死，这些是我欠他的，也许我再也找不到能偿还他的机会。”
“所以，你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把欠他的一切偿还给我。”何淼道。
顾庸点了点头，何淼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声让顾庸感觉十分不舒服，而这个笑容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缓过劲来的何淼忽然问道“如果没有你替自己赎罪的前提，你会替我照顾我的儿子吗？”
“不会！”顾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何淼叹了口气，他摇头道“我不能把我儿子托付给你，因为你只能保证他活着，而无法像我对儿子一样去照顾他。”
顾庸点了点头，他们俩之间的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过了不知道多久，这次是何淼先开口了，但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不是说给顾庸听得，而是在自言自语。
“我和我老婆，很简单一个家庭，没有太多的复杂的关系，更没有太多的磨难，我和她有一个儿子，何绍航，日子就这么过着，一直到这些糟糕透顶的事发生。”
何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庸大概能猜到他遇到了什么，这一切对于何淼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一个他无法理解难以接受的局面。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们先是一家人带上所有的东西乘坐了地铁，然后在行驶中的地铁里我们遭遇到那些怪物，一个接一个，我带着我的家人躲在了厕所里，听着那些人的惨叫，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然后只剩下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我们仍旧不敢出去，还好我的包里带着很多吃的，我们吃着我的应急食品，喝着马桶里的水，一直等到了第五天。”
“作为一家之主的我第一个走出了厕所的大门，外面非常安静直到我惊醒了第一只怪物，我只记得我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清空了这个地铁站，我把一节列车隔离起来作为我的避难所，我们以后时间里就是在这个地下像老鼠一样苟延残喘，但幸运的是我们的策略至少让我在这些时间内。”
何淼闭上眼睛回忆道“这段时间很漫长，舍弃了未来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煎熬，而她也越来越不耐烦。”
何淼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我们的家庭也出现了裂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她要离开，永远的离开我们，离别时是那样的无情！”何淼捏了捏拳头“我用枪托朝她后脑勺狠狠来了一记重击，我的儿子很饿，我就把她做成了一锅汤，喂饱了我们两个人。”
何淼将他的经历讲述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休息了，祝你一路顺风。”
顾庸点了点头，何淼走到车厢入口时停下了脚步说道“这几碗汤是你的酬劳，请把我和我儿子一起埋在这里，我想永远陪着他，一直到腐烂为止。”
说完，他也没等顾庸点头同意，便走入那节车厢。
顾庸在篝火前坐了很久，紧锁的眉头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顾庸没有阻止何淼的决定，是因为这么久的旅途改变了他很多，他也明白了很多事不能仅凭自己的判断而去强求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所以他一直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游离在这些事件之外，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份，不让自己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可是，可是……”
顾庸忽然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摸了摸胸口的夹层，里面是一张用塑料袋包着的照片，他把照片靠的里篝火近一些，黯淡的火光照亮了相片上的人脸，顾庸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脸上神色变得纠结起来，一直过了那么久顾庸才发现自己是这么依赖项军，仿佛只要他在一切的这样让他会内疚的事都会被项军迎刃而解，就好像他说过的一样“我会替你承担的。”
那时他竟然还说出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等到轮到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做到，那种背负了太多太多让自己内疚的选择，是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
至今为止，顾庸才知道项军到底为他承受了多少心里的压力，而他只需要幼稚去质问他，心中压力便能得到释怀。
而如今，他也带上了冰冷的面具，做着和项军一模一样的选择时，等到他终于理解项军为什么会这样做时，但项军却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行走着。
“我好想你！”顾庸把项军的相片塞进了胸口的夹层里，在不知不觉中，这张照片已经变为他的护身符，和心中唯一一张可以缅怀项军的东西。
车厢里，顾庸坐在了唐兠的身边，她已经睡着了，顾庸放慢了脚步，尽量不打扰她休息，他找了个比较暖和地方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开始养神，一个声音问道“你去干嘛了？”
“你还没睡吗？”顾庸睁开眼笑道。
“我怎么感觉你刚才怪怪的，那个男的和你说了什么了？”唐兠继续追问道。
“等你长大一些，我再告诉你。”顾庸道。
“不嘛，不嘛，我……”唐兠还没说完，寂静空间里响起了两声枪响，唐兠被吓了一跳。
而顾庸却闭上了眼睛，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角滴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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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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