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大名，你可以叫我石头。”
石头顿了顿，坦然相告，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
张力告诉他要与各种人打交道，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看你样子，像是个刀客？”，吉联克尔眼睛毒得很，又含笑问道。
“……是，学了一年武艺。”
石头再次如实回答，他突然有些好奇对方问得这么细到底要干什么。
“甚好甚好，你年纪轻轻便能独自带队，看来武艺非常不错。”
吉联克尔大笑着拍着手掌，突然朝着身边的随从耳语几句，片刻后，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同时，管家捧着一个放着金锭的盘子站在了旁边。
“我久闻大唐武士的威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碰到小兄弟，一时技痒，我养了几个家将，平日里在这龟兹国内，也算是不错的好手，还恳请小兄弟不吝赐教，跟我的手下比划比划，指点一下他们的武艺。”
石头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这个要求，待要拒绝时，那吉联克尔又道，“这些俸禄，还请收下，权当指教的费用。”
那黄灿灿的金锭异常惹眼，粗略看去，竟然有一百两银子，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石头顿时有些犯难，对方的诚意显而易见，此时拒绝，是冷了双方的面子，商队要在城中做生意，得罪此等本地豪商，得不偿失。
再说，他自从进了刀客队伍中来，一切用度皆由张力支付，还未曾领取过分红，此时能给队伍带来一笔进项也不是坏事。
权衡利弊后，石头缓缓点头。
“……我只会用刀。”
他对自己的水平有几斤几两非常有数，当下实话实说。
“无妨，我这些家将，也主修刀术！”，吉联使尔眼睛一亮，吩咐其中一人上前讨教。
对方也不穿护具，拿着真刀便上来，神情极为倨傲，似乎瞧不见年纪轻轻的石头。
“刀剑无眼，要不换木刀……”，石头眉头一皱，正想再说什么时，对方已经上前一步，将刀尖对准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下手有分寸，才不会伤了你，况且生死有命，别婆婆妈妈的。”
这大汉不耐烦的嚷嚷着，石头眉头又是一皱。
“……那，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慢慢拔出了刀，同时问道。
“哈尼克！”，大汉自报家门后，随即微微一怔。
对面这小子，瞬间不同了。
拔出刀的刹那，仿佛变了一个人……狼一样的眼神，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不愧是走西域的刀客，这种杀伐之气，只有在战场上的军人身上看过。
这哈尼克立刻收起了轻视的眼神，他虽然是吉联克尔的家臣，但以前也是正儿八经的龟兹军队中人，对手强弱判断，自有眼力。
“请赐教。”，石头微微颔首，手上一点，刀光顿时如行云流水般倾斜过去。
他的刀，毫无花哨，招招致命，用最简洁的路数最有效的击杀对手。
哈尼克再次郑重了几分，他已经知道石头不是个可以轻易解决的对手，当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迎难而上。
他的强项在于力气！
论身高，足足比石头高一个头，体格更加强壮，攻击大开大合，以力破巧。
石头异常沉着，这种类型的对手他遇见过太多了，这哈尼克虽然强，但还远远达不到日渥布的程度。
所以，以快破力！
石头速度骤然快了几分，他的刀犹如长了眼睛，几乎眨眼的功夫便欺身到了哈尼克身边。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又猛然切换成刀背，准确的砍在了对方腰间。
砰！
哈尼克捂着腰间的痛处摇摇晃晃了好几步，虽然受伤不重，但却面红耳赤。
居然……连对方一招都没有接下。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吉联克尔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他最得意的手下，竟然就这么败了，还败得无话可说。
“……大唐的武士，厉害，真厉害！”
半响后，他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拍着手掌以示鼓励，命管家将金锭双手奉上。
石头接过，看了看哈尼克，开口道，“战场上，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不用安慰，败就是败。”，这汉子却不要台阶下，执拗得紧。
“没有安慰你，是真的。”
石头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我利用这里空间宽阔，找到你的空档，但战场上，你穿着甲胄，身边又有其他弟兄，这法子不管用。”
哈尼克脸色这才好些，知道石头是实话实说，点头认了，退后队伍中去。
其他人一一上前讨教。
有了哈尼克的经验，攻击时谨慎了许多，这些人实力也不弱，石头费了不少力气才取胜。
吉联克尔再三褒奖石头的武艺，吩咐管家再上酒上菜，直喝到酣处，又命家中养的歌姬起舞助兴。
这种声色犬马的活动石头并不想参与，尽管那些胡姬足够诱人，但他觉得多看几眼是对不起依娜。
倒是李度非常如鱼得水，和吉联克尔的关系越发融洽，差点称兄道弟。
三巡之后，眼看火候已到，吉联克尔这才拉着二人，开始谈正事。
“你们的货，我想收了，价钱嘛，高市价两成，如何？”
吉联克尔开出条件，李度微微一怔，酒醒了大半。
“……老哥，不是小弟我夸口，我这才带的货物，价格起码值这个数。”
李度伸出几根手指，吉联克尔看也不看，晒然道，“嘿，老哥我也没夸口，西行的大唐商队，我一口气吃下几十只队伍的货，也不在话下。”
对方财大气粗，李度自然无话可说，况且这做生意的，哪有亏本买卖，这吉联克尔既然敢囤货，自有销售渠道。
“难道，老哥你还想转手卖给疏勒一带？”
他隐隐有了计较，笑着追问道。
二道贩子生意不容易亏本又有赚头，这吉联克尔好算计。
“呵呵，难道你们还打算往疏勒一行？”，吉联克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摇头道，“老弟，听哥一句劝，别再往西走了。”
“哦？这是何意？”
李度不明就里，不敢确定是不是故弄玄虚之词。
吉联克尔也不答话，只是命管家去取回一样东西。
一张邸报？
石头瞧见这张纸上盖着龟兹国印章，心中顿时好奇，凑上前一看。
脸色微微一变。
姑量国内政变，封锁了所有进出要道！
他心中顿时恍然，知道了吉联克尔要囤货的理由。
这姑量国是龟兹通往疏勒的必经之路，作为中转站而存在，此路一堵，要再去疏勒，得多绕行数百里路，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荒无人烟大漠，没那只商队敢进去。
所有他囤货后，大可以等到政变结束后再自行组织队伍将货物贩卖去疏勒，获得的利益比以往多得多。
“两位，我既然敢把消息放出来给二位知晓，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完可以坐地起价。”
吉联克尔淡淡一笑，“你们大唐商队会陆续到达城里，龟兹市场虽大，大也会趋近于饱和，到时候，别的商人可未必出得起我这价钱，你们千辛万苦而来，也不想空手而归吧。”
这番软中带硬的劝说令李度好生为难，他不禁陷入思索中。
而此时，吉联克尔又看向了石头。
“小兄弟，我听说你们是翻山而来，有这种勇气的人可不少见，我刚刚试探你的武艺，其实，也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他竟然有雇佣的意愿？
石头微微一怔，心中好奇心顿起。
“你说，我不一定答应。”
他轻声回道，吉联克尔嘿嘿一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石头脸色瞬间变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