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低叹一声，摸了摸苏慕玉的头顶。
玉儿虽不知为何答应得这般干脆，但这总归是好事。
他抬眼看向天空，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忧伤：“玉儿，自你娘去后，爹爹与你相依为命，你外祖只有你一个孙女，我们都希望你能寻获一门良缘。”
“你喜欢云家大公子，爹爹不会再阻止你。”
“但是，你记住，云家五小姐心机太过深沉，你最好不要与她深交。”
听到苏晟提起娘亲，苏慕玉眼底涌起热意，看着苏晟发间隐约的白发，想起外祖的满头白发，眼泪禁不住流得更多。
“爹，玉儿知道了。”
娘亲去后，外祖曾多次让她接手家中酒楼，但她却不听。
仗着自己是右相嫡小姐的身份，肆意妄为，给爹爹和外祖惹了很多麻烦。
每一次，爹爹和外祖都帮她收拾残局。
但他们已经老去，还能再为自己收拾多久的残局？
想到这，苏慕玉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神坚定地看着苏晟：“爹爹，玉儿明日便去跟外祖学习管理酒楼。”
这些时日，爹爹与太子来往密切，她隐约察觉到了他们在密谋大事。
结合这几日的梦境，她一直想阻止爹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子让自己嫁给二皇子，是为了笼络爹爹，同时想利用外祖的财力支持他。
现在，爹爹让自己不要接近云灵嫣，是不是说明爹爹与太子之间出现了嫌隙？
“爹爹，你为何……”想了想，她试探着开口问道。
苏晟垂眼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玉儿，你要记住，天子脚下，一举一动皆要三思，切不可挑战做人的原则。”
苏慕玉闻言，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事，后背猛地一寒。
半晌，她压下了心中的寒意，郑重地点点头：“嗯，爹爹放心，女儿知道。”
想着这段时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之前她对云凌蕴用药，起因是云灵嫣。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头脑发热就对云凌蕴下药。
而且，楚宣王世子妃从未得罪过自己，自己却主动去挑事。
现在细细想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云灵嫣的身影。
苏慕玉蓦地咬紧了下唇，眼中满是懊悔，随即庆幸自己醒悟得不晚。
以前，是爹爹和外祖保护她。
以后，换她来保护爹爹和外祖。
苏晟看着仿佛一日之间长大了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与心疼。
右相府内，父女情深。
太子东宫，却是气氛低沉。
“殿下！”柳欢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冥逸：“你疯了！”
萧冥逸抬眼看着柳欢，眼神带着寒意，一字一句沉声道：“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把孤的容忍当作你放肆的资本！”
柳欢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劝道：“陛下，我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今夜进宫了，您现在说放弃，以前的心血就白费了。”
该死的，怎么回事，为何萧冥逸上了个早朝就改变了想法？
萧冥逸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孤有个问题想问问先生。”
“殿下请说。”
“先生为何一直让孤做那大逆不道的事？孤是太子，百年后皇位自然会落到孤身上，为何要冒险去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柳欢不自然地瞥开了目光，低声道：“殿下，我也是为您着想，陛下那么信任疼爱楚宣王世子，您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您……”
“够了！”萧冥逸猛地打断了他的话，捏了捏眉心：“先生先退下吧，孤想一个人呆会。”
柳欢神色阴冷地看了看他，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汉糕堂突然在门口摆了一张大桌子。
掌柜碧荷笑眯眯地带着一名男子站在桌前。
“走过路过的各位快来看。”
“汉糕堂翻糖蛋糕今日正式推出。”
“买一送一，价格实惠。”
蓦地，男子忽然大喊，蕴含着一丝内力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熙熙攘攘的百姓脚步一顿，纷纷向着汉糕堂围拢而来。
“翻糖蛋糕？”
“像钱记那种？”
“汉糕堂也做出翻糖蛋糕了？”
百姓们脸上带着好奇，围在了汉糕堂门口。
碧荷看围观的人群数量差不多了，笑意盈盈地开口：“大家先静一静。”
随着百姓安静下来，她继续道：“今日汉糕堂推出的翻糖蛋糕，可供大家免费品尝，若是喜欢，再行购买。”
听到可以免费品尝翻糖蛋糕，百姓们再次哗然了。
在钱记吃过的，一直惦记那独特的味道。
没吃过的十分想尝尝。
绿语话音落下，立刻有汉糕堂的人抬着盘子走出，将一份份精美的翻糖蛋糕摆在桌上。
看着桌上摆放着造型精美，形状多样的翻糖蛋糕，百姓们全都震惊了。
上次在钱记只见过梅花形状的，而现在汉糕堂摆出的，从人物到动植物，全都栩栩如生。
人物的发丝，睫毛等清晰可见，动物的毛发更是根根分明。
“天哪，好精湛的手艺！”
“我滴乖乖，这确定是蛋糕？而不是玩偶？”
“这看着比钱记的做工更精美啊……”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后，爆发出阵阵惊呼。
后方几名男子，看着汉糕堂摆出来的翻糖蛋糕，震惊过后，互相对视一眼，低头离开。
钱府。
“砰——”杯子被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了数片。
从汉糕堂回来的钱府小厮跪在大厅，一动也不敢动。
“去，告诉太子，请他来与我见一面。”深吸了一口气，钱申铁青着脸色沉声吩咐管家。
“是。”管家示意丫鬟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转身匆忙离开。
钱府气氛压抑到极致，所有下人人心惶惶的。
而汉糕堂则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品尝过汉糕堂翻糖蛋糕的百姓，顿时察觉到了与钱记的不同之处。
“碧荷掌柜，这汉糕堂的翻糖蛋糕竟比钱记的还好吃，而且形状也不易损坏，不像钱记的，轻轻一碰就坏了。”
“是啊，钱记的感觉软软的，我看到里面的梅花枝杈靠细细的木棍撑着。”
“哎，你别说，我当时不小心吃到，口腔还被扎破，现在都没好呢。”
“是啊，我家丫头从里面吃出手指长的细棍子，还好她眼尖，这要是吃下去了不得出事啊。”
“碧荷掌柜，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美人造型的蛋糕靠一条腿站在树上。”
一名年轻男子看着店内美人单脚立于树尖的翻糖蛋糕，忍不住问道。
大约一米高的蛋糕，一名身着彩色纱衣的女子单脚立于树顶，玉笛横在唇前。
她皮肤白皙，眼神灵动，头饰以及服饰都是极为逼真，发丝睫毛根根分明。
手艺之精妙，造型之逼真，令人叹为观止。
碧荷听着众人的话，微微一笑道：“这才是真正的翻糖蛋糕。”
“这是汉糕堂独特的翻糖技术，做出来的蛋糕比鲜奶蛋糕存放时间更长，同时造型也更加逼真，不易损坏。”
“并且，整一个蛋糕内部，绝不会出现大家说的棍子之类的支撑物，蛋糕全部皆可入口。”
听着绿语的话，部分机灵的百姓眼神开始变了。
钱记和汉糕堂的翻糖蛋糕，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是不是说明钱记抄袭了汉糕堂？
肆宏楼三楼雅间。
钱申戴着斗笠推门而入。
谨慎地将门关好，看着坐在桌旁的萧冥逸，钱申取下了斗笠。
“殿下。”
“舅舅急着唤我前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钱申走到桌前，将手中一直拎着的蛋糕放在桌上。
“殿下请看。”
萧冥逸细细打量着眼前造型逼真的蛋糕，笑道：“舅舅店里的蛋糕可真是越做越逼真了。”
眼前的蛋糕，是抱着胡萝卜站着的小兔子，毛发根根分明，形态极为真实。
比起上次糕点品鉴会上的梅花，手艺明显上升了几个等级。
钱申闻言，脸色极为难看：“殿下，这不是我店里的。”
“什么？”萧冥逸惊讶地看向钱申。
“这是汉糕堂今日推出的翻糖蛋糕。”钱申看着那小兔子，神色凝重：“现在钱记大笔订单都是翻糖蛋糕，但今日过后，恐怕会有无数客人来退单。”
定金钱记已经收了给太子去拉拢官员，打点宫中。
若是真遇到大量退单，钱记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深吸一口气，萧冥逸攥紧了拳头。
这些年，钱记一直是他们背后的财力支持者。
现在因为汉糕堂，钱记收入大量降低。
若是翻糖蛋糕真的退单，钱记岌岌可危。
“舅舅，母后最近不知为何，一直未曾与我联系，我暗中送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钱申心里突然一慌，尾音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殿下，是不是被陛下发现了？”
钱申的话让萧冥逸心猛得一沉，想起今早早朝发生的事，他猛地抬眸看向钱申：“舅舅，钱记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尾巴都收拾干净了吗？”
“什么意思？”钱申神色猛地一变。
“陈阁老收到举证书，上面写了钱记这些年的罪证。”
“举证书？”钱申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