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望月突然觉得，她就是到了下辈子，也不会和珺瑶郡主这种人成朋友。
珺瑶郡主又瞥了一眼望月身边的连英，认出连英便是那日冲撞自己的下人，于是冷笑一声，继续在前头走着。
照晞阁里已备好了饭菜，珺瑶郡主进门便自己找了正对大门的主位坐下，宁曜就站在一旁，郡主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珺瑶郡主坐下之后，婢女便给她递上丝帕擦手。
她扫了一眼桌上七八个菜，有些不悦。
“就这么点菜，还大多都是素的，宣荣府也太抠搜了吧。”
爱吃不吃，望月心道。
八个菜里有三个素菜，其余都是鱼虾和肉，还有一道鸽子汤，这也能叫大多都是素的。
“宣荣府里的厨子哪能比得上王府里的，平时臣家中也就这么多菜，郡主不嫌弃就好。”
宁曜就淡淡扔下一句话，帮望月拉开椅子，让她坐在珺瑶郡主旁边，而自己则坐在望月另一边。
一张圆桌就坐了三个人。
“罢了，凑合吃算了，”珺瑶郡主没管望月和宁曜是怎么坐的，把擦手的丝帕随手放在一边，“海棠，验吧。”
“是，郡主。”
名唤海棠的婢女手里一张碟子，一副银筷，把桌上的菜挨个夹了一些，用银筷戳进去，过会儿拔出来，看银筷有没有变黑。
“此菜无毒。”
“此菜也无毒。”
“此汤无毒。”
望月已经忍不住了，她现在十分想一拍桌子，告诉这个郡主，他们要是想杀她，犯不着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毒。
“这八道菜都无毒，郡主可以安心用。”
海棠验完八道菜，对着珺瑶郡主福身说道。
珺瑶郡主微微一笑，拿起跟前的筷子，“两位也可以动筷了。”
她这样子，望月和宁曜倒像是客人。
望月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发怔，身边的宁曜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
接着宁曜的声音于她脑中响起：“别理她，当她不存在便是，孙千禾这么执意赖着不走，肯定不止是觉得卫承平还在咱们这儿，且看她有什么打算。”
“那承平躲好了吗？”
“哪怕掘地三尺，孙千禾都不可能找到他的。”
宁曜一番话让她心中宽慰不少。
孙千禾一边用着餐，有时还想说上几句话，但只有望月会回应她两句，宁曜则从头到尾自顾自吃着，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
渐渐地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吭声了。
“海棠。”
“郡主有何吩咐。”
孙千禾看了看桌上那道乳白的鸽子汤，海棠立刻会意地拿干净空碗盛了大半碗，呈到她面前。
郡主接过汤后，海棠往后退了两步，到自家主子身后待命。
“哎呀！”
海棠感觉背后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就是碗具落地的杂乱乒乓声。
“嘶——”珺瑶郡主脸上一阵扭曲。
海棠连忙去查看，原来是汤洒了一些到珺瑶郡主背上，刚出锅的甜汤放在盅里，本就是滚烫的，溅在人身上，就是隔着层衣服，都会觉得烫。
望月从座位上站起，看见海棠身后神情慌乱的玉竹。
“玉竹，你怎么在这儿？”
玉竹手上还拿着托盘，低着头缓缓跪下，脸色苍白，颤抖着答道：“奴婢死罪，奴婢奉命上甜，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才失手打翻了东西……”
珺瑶郡主也站起来，捂着肩膀后面发疼的地方，看着一地狼藉和洒了满地都是的甜汤，面带厌恶地往一边躲去，生怕自己鞋底踩到了那些脏东西。
“没用的奴才，连东西都端不好，这双手长在胳膊上也是无用。来人，拖下去，把她双手砍了。”
玉竹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连英害怕，急忙拽了拽望月的衣袖。
海棠和另一个婢女上前捉住玉竹的双手，将她制住，同时往外头院子里拖拽。
玉竹早就被吓软了腿，一有人碰她，便哭叫着：“将军救奴婢！求主子救救奴婢！”
她朝宁曜求救，宁曜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了，连英那次只是巧合，而这回，却是玉竹将一整盅甜汤弄洒，还洒了一些在珺瑶郡主身上。
若是说重一些，给玉竹扣上一顶刺杀郡主的帽子，都无处可说。
最后还是望月于心不忍，开口道：
“郡主，玉竹固然有错，伤着了您，但念在她是初犯，也并非故意而为之，砍去双手过于血腥，可否轻些罚？”
珺瑶郡主听了，斜眼看了一眼满面泪痕的玉竹。
“既然望月姑娘都发话了，怎么说本郡主也得给个面子，便留她一双笨手，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玉竹近乎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不过嘛——这贱婢烫伤了本郡主，弄脏了本郡主的衣服，该罚的还是得罚。”
“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也几乎要她半条命了。
但总比被砍了双手，成为一个废人好些。
玉竹闻言，跪在地上朝珺瑶郡主不停磕头。
“多谢郡主！奴婢谢郡主饶恕！谢郡主饶恕！”
只字未提望月为她求情一事。
“连英，去请张大夫过来，给郡主诊治一番。”
望月吩咐连英跑一趟，此时宁曜也站起身，对珺瑶郡主拱手致歉。
“宣荣府未调教好下人，让郡主受惊了，请郡主移步东侧厢房更衣吧。”
“上次是一桩，这次又是一桩，宣荣府是真的不会管教下人，真是晦气。”
珺瑶郡主随宣荣府下人进了厢房，海棠屏退其他人，立刻关上厢房门，转身关切道：“郡主，您烫着哪儿了，奴婢给您瞧瞧吧。”
“无事，本郡主穿着父王给的金丝软猬，那点汤还烫不到本郡主。”
外头传来玉竹一声声的惨叫声，和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海棠，你去着人看着点，那奴才肯定有本郡主想要的东西。”
海棠顿时明白珺瑶郡主的意思，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海棠领着张大夫进了厢房。
珺瑶郡主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而张大夫隔着屏风，听海棠说了几个郡主身上烫伤的症状，开了些烫伤膏药，和一张补气安神压惊的方子，就被海棠打发了出去。
张大夫走后，海棠帮珺瑶郡主换上干净衣服，一边将一张纸条塞进珺瑶郡主手里。
“主子，那个叫玉竹的奴才，让奴婢把这个给您。”